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赵祁泽的话是对的,先把孩子抱走,当娘的闻着味儿就得寻来。
傅好从山里钻出来,直接往延安府赶,一件土灰色的窄袖葛衣,一条土灰色的小口裤,头发绾成了一个圆髻插了一支荆钗,衣着随了男人的打扮,又梳了妇人的发髻,是有点不伦不类,讨生活嘛,贫贱寻常之家讲究不起。
驰马而来,一身风尘。傅好喘着气下马,就着水壶的水抹干脸上的汗水和尘土,一步步的,朝赵祁泽走去。
赵祁泽心情是激动热切的,还有惶恐和不安,而韩令宗注意到了,傅好就像一只失去幼崽的母老虎,红晕未褪的面庞闪着冷硬的锋芒,眼睛眯气,一路走来脚下带着一股劲风,未置一言,甩出马鞭就向赵祁泽招呼。
有韩令宗拦着,赵祁泽当然毫发无损。傅好看韩令宗也不顺眼很久了,他凑上来就和他拼命。傅好用鞭,韩令宗用剑柄,缠了几十招。
赵祁泽看着他们打得越发恨了,屋里摆设拆了一半,站在一旁解释道:“好儿,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情不对,你不在,我急着见儿子,就抱出来了,不是留了人接你了嘛,我们……。”
傅好停下来,淬火的眼睛盯着赵祁泽道:“我们?你是谁,我是谁?我和你怎么能连在一起?嘴巴放干净点!”转头对韩昭旭撒火儿道:“韩大人,好个竭诚尽忠的韩大人,让你戍守边关可惜了,尽忠到主子的床榻之事都费心费力,你合该当个内监,揽一揽花鸟使的活儿。少在这里不干正事,合着伙来欺男霸女。”
花鸟使才是正经领了差事,理直气壮的在民间欺男霸女来着。
这个宅子是韩令宗的,还有给傅好报信的人,是韩令宗的亲卫。一百招之内,傅好占不到便宜,一百招之后,傅好必输。傅好手上讨不到好,嘴上也要过过瘾,羞辱一次韩令宗。
韩令宗自知理亏,羞恼并不成怒,亦不还嘴。
赵祁泽原来热切的心情凉了大半,强调出希望一家欢喜的样子来道:“我这次来,是特意接你们母子回京的。”
傅好啐了一口,骂道:“妄想!你以为几年前,像狗一样的在我身上撒了一泡尿,就能圈出我的身,圈住我的心了吗?”
傅好不是闺阁里弱质的女流;不是被男人轻薄一次,就羞愤欲死的女人;不是被男人坏了身子,就觉得昏天昏地,无处归宿,只能逆来顺受,依附其身,永远被个恶心的男人拖住的女人。
傅好呸了一声,自虐般的讽刺道:“省省吧,一不小心,被你消遣了一下尽够了,一夜之欢你该满足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不然今天我和你同归于尽!”
预想和现实出入太多,赵祁泽呆愣了一下,才回转过来,急着表态道:“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吗,我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呀,还有我们的儿子……。”
“别拿我的儿子说事,你对我的垂涎之心,你自己收住!我不会接受一个厌恶之人的心!”傅好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赵祁泽的胯裆,冷冷的讥讽道:“你就那么自信,你胯裆里的那跟玩意儿,就那么好使儿?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生的儿子,我养的儿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想把我们母子带走,你带着走吗?你就不怕做剩王八。”
赵祁泽的脸黑得吓人,倒竖着眉毛问道:“他不是我和你的儿子,是你和谁的孩子?”
傅好故意淫荡的笑道:“你管的着吗?我有必要给你交代吗?如你所说,有你杵着,敢明媒正娶,做我丈夫的男人没有,可是两条腿会走的男人到处都是!我是有过丈夫的女人,我现在的名声臭得很。你说,这天下的男人都会威慑在你的权利之下,而我会永远遭受背弃吗?我只不信!找不到一个与我生死不相负的丈夫,我就自己生一个,我就自己养一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丈夫也好,儿子也罢,在傅好的心里是一样的,我必不会一世寂寞,孤孤单单的活着!”
“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我一个人的儿子!”
有些人至情至性,飞扬桀骜。赵祁泽好像明白,似乎又不明白。一直以来,赵祁泽自信傅好生的孩子,绝对是自己的孩子,并借此依仗,傅好的心,已经在征服之中,假以时日,朝夕相处,必然能全部征服。现在,总觉的哪里节奏错了,那个倔强的孩子,他存在,原来不曾动摇过傅好内心的坚冰,相反,他让傅好的意志更加坚固。
那么的,矛盾!矛盾到赵祁泽恐惧,因为看不透傅好,因为傅好比自己以为的,站在遥远的位置而恐惧。
赵祁泽一时脑子乱的很,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就往藏着傅旭的屋里走,傅好和韩令宗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