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昌、韩钧护送老太爷韩文焕进入浮玉山北麓,先是派人赶往四田墩联络到信昌侯李普,然后等到李普赶过来,再一起进广德寨与韩谦会面。
奚荏走进东跨院,庭院里没有一人,大厅之内,除了韩谦、冯缭、冯翊、张平、袁国维、老太爷韩文焕、韩道昌、韩钧等人外,还有李普、李秀、李碛、衞甄、姚惜水等人。
李遇此时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卧床难起,韩文焕过来后先过去匆匆见了一面,李遇连开口说话都颇为艰难,人也都有些迷糊。
端坐案前,神色原本颇为严肃的韩谦,看到奚荏风尘仆仆的走过来,眼瞳里都攒起笑意,赤着足从长案后走出来,走到廊前,又高兴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一路上辛苦吗?庭儿她怎么样?”
奚荏含笑看着韩谦,见他比在叙州时削瘦了许多。
虽说进入广德遇到赤山军的斥候军马之后,奚荏便不用乔装,但在途中也仅仅是卸掉伪装,没有时间停留下来梳洗打扮,还是穿着已有些破旧的短襟布衫,舟马劳顿,人也极困顿憔悴。
然而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入鬓长眉之下,一双妙目水盈盈的深邃迷人。
不管奚荏前半生是何等的坎坷,但她此时是奚氏的女家主。
而奚荏常年伺候韩谦身侧,与赵庭儿一起乃是韩谦身边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信昌侯李普、张平乃至韩道昌、韩钧皆不能忽视她的存在,这时候都坐在远处,神色各异的看着韩谦走到廊前牵奚荏的手跨上台阶。
奚荏看了一眼大厅里神色各异的人物,站在廊前小声的跟韩谦说道:“我离开叙州,庭夫人刚刚为你诞下小公子,母子皆平安,我这才能脱开身跑过来给你报喜。”
“是嘛!”韩谦高兴的直搓手,拉着奚荏走回大厅,跟老太爷说道,“祖父,庭儿刚刚在叙州为我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呢……”他让奚荏直接坐到他身边,才想起一件事来,“可有给那小子起姓名?”
奚荏给韩文焕等人行过礼,才在韩谦身侧坐下,小声说道:“庭夫人可是一直等着你给小公子起名字呢!你几次信里都没有提及……”
韩谦拍了拍脑门,自感无颜地叹道:“戎马倥偬,我倒是把这紧要的事给疏忽了。”
韩文焕致仕多年修身养性,虽然今年都七十有六,在当世已经是难得的高寿,这次又是舟马劳顿、风雨兼程赶来广德,韩道昌、韩钧他们都觉十分的辛苦,但韩文焕精神头却还不错,高兴的捋着白须说道:“咱老韩家又添一丁,真是大喜之事啊!”
李普、衞甄等人听不得韩谦身上有好事发生,神色郁郁,但也随众人向韩谦贺喜。
“这次真要能说降顾芝龙,那才真叫喜上加喜。”韩谦心情大佳的哈哈笑道。
奚荏心裏正奇怪韩谦怎么这时候就笃定觉得顾芝龙能会为岳阳所招揽,但看在座众人兴致都比较高,她也是暂时按下心裏的困惑,先听韩谦与众人说话。
“张大人、冯翊、冯缭两次前往郎溪见顾芝龙,但都被顾芝龙乱箭赶回来,没能进城见到顾芝龙的面说上话,”韩谦说道,“很显然,顾芝龙还是顾忌与岳阳接触之事,被安宁宫及信王知晓——不管成或不成,祖父你们当暂隐姓名,先去宣城。”
说到这裏,韩谦又看向李普,问道:“李侯爷您觉得呢?”
“顾芝龙虽然亲自驻守郎溪,但宣州与老大人相熟的诸家代表人物,大多在宣城,”李普沉吟片晌,说道,“老大人与道昌大人是应该先去宣城。”
张平与冯翊去过一趟郎溪,被顾芝龙乱箭驱赶回来,之后韩谦又叫冯缭陪着张平前往郎溪,同样是没能进城,但顾芝龙乱箭驱赶,也仅仅是拒绝张平他们进城,拒绝跟赤山军接触,但此时也无意跟岳阳交恶,只是想着继续观望形势,待价而沽罢了。
目前顾芝龙在郎溪城坚壁清野、严阵以待,任何人进出郎溪城都避不开安宁宫与楚州军的耳目,但宣城被郎溪城与南面麻姑山、石佛山以及西面的南漪湖保护在内线,不虞会被楚州军、赤山军突袭,此时除了有六千宣州兵驻守外,城乡生活还没有特别的紧张气氛,商旅进出城池还不受什么限制。
信昌侯李普也是觉得韩文焕、韩道昌先去宣城,找到能在顾芝龙跟前说得上话的地方代表人物传话,便能够避开安宁宫与楚州的耳目,跟顾芝龙私下见上面。
不管顾芝龙此时什么心态,总得先见上面,才有进一步拉拢的可能。
“好,事情宜速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动身去宣城!”韩道昌心思热切地说道。
韩道昌还是琢磨不透韩谦的心思,也不清楚韩谦对老三的死到底还记恨多少,所以他们进入广德之前,先派人联络上信昌侯李普,然后约李普一起进广德见韩谦。
此时既然见李普都没有一丝疑虑,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再说张平、冯家兄弟两次虽然没能见到顾芝龙,被乱箭驱赶回来,但他们走到郎溪城能毫发无伤,不也正好说明顾芝龙的态度吗?
他相信顾芝龙即便不愿意此时就做选择,也不会为难他们。
大不了悄悄的去,再悄悄的离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