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平在大殿里坐着,韩钧便站在殿门一侧恭侯,不忙着进去惊扰到太后。
张平此时所呈禀的,正是今日延陵帝与诸参政大臣于政事堂召见思州、辰州过来的使者,询问思州民乱的情形。
思州乃是僻远小州,刺史等位长期以来都受杨氏把持,州内人丁也就六七万众,暴发民乱,在很短时间内就聚集起三四千人,声势可以说是极大,稍有不慎,思州就有可能变天。
更何况思州还紧挨着叙州。
因而思州及辰州使者赶到京中,延佑帝得报,便第一时间召见了使者。
不过,如何处置这事,诸参政大臣分歧很大。
至少今天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现在除了张平到长春宫呈禀其事,延佑帝还遣使快马驰往舒州、润州等地,找李知诰、张瀚等大将问策。
“参政大臣一个个都是人精,思州暴民都高喊等贵贱、耕者有其田,难道都还不敢将窗户捅破?”王婵儿坐在凤榻之上,声音慵懒又满是不屑地说道,“难道直说此事乃韩谦在背后指使怂恿,天就塌下来了?”
“谭育良早年乃潭州密间,为韩谦驱逐出叙州,仇怨不浅,而谭育良往锦和劫狱,传信又是受被缚县狱的囚徒所邀,就目前来说,确实难说谭育良是受黔阳侯指使……”
听张平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韩钧都禁不住探头往大殿里看了一眼,心想有人说张平两度任监军使,与那竖子关系莫逆,没想到他说这话,却也不避嫌。
王婵儿却也没有质问张平的意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得,你们一个个怕东怕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诸公都没有商议出一个定策来,是不是却也显得朝中无人啊?”
韩钧琢磨着太后话里的意思,心想太后大概就是觉得张平主要不愿将事情搞大,却不是真蠢看不明白什么,或者就是替叙州说话。
韩钧暗感参政诸公都是这个态度,父亲的处境要稍稍好些,要不是所有人都怒斥韩谦狼子野心,他父亲在政事堂跟着数落也不对,不跟数落也不对。
“沈相是什么态度?”这时候坐在太后侧边的吕轻侠问道。
“思州暴民,或剿或抚,沈相觉得关系不大,但广德府知府事的位子不能再悬而不定。”张平回答道。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陛下得知思州民乱、召议群臣,是大提小作了?”王婵儿疑惑又略带不满的问道。
“沈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张平不敢妄自揣测。”张平始终不掺合个人意见地说道。
“好吧,我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趁着天未黑,你赶紧回宫里伺候陛下吧。”王婵儿现在拿张平的态度有些没辙,挥了挥手将他打发,省得留在大殿看着碍眼。
张平起身告退,走出大殿时看到韩钧,也只是微微颔首,领着守在殿门前的随行小厮,往长春宫外走去。
韩钧这时候跨步走进大殿,看到吕轻侠、姚惜水、春十三娘都伺候在太后身边,上前行礼道:“韩钧见过太后,今后数日,乃韩钧与杜涛在班院当值,太后但请吩咐。”
照着规矩,韩钧请过安,王婵儿应该关切的唠几句家常,询问城里发生的一些趣事,便要打发他到宫门外当值去,但王婵儿似乎当韩钧不存在似的,略带疑惑的问吕轻侠:“沈漾的态度很值得琢磨啊,你怎么看他的反应?”
“张平此时一心贴着陛下,他的话未必尽如实情,我这便要找人验证一下,才能揣测他的意图。”吕轻侠说道。
“那你们便快去打听打听去吧。”王婵儿似乎更关切国事,要吕轻侠、姚惜水、春十三娘赶紧去打听更详细的情形。
吕轻侠、姚惜水、春十三娘三人起身告退,韩钧上前也告退道:“微臣也不打扰太后休息了。”
王婵儿敛去公事公办的脸色,皓腕托着香腮,支撑在御案前望过来,先不说话,待吕轻侠她们跨出殿门,美眸翻转,如春光流泄,低声嗔道:“你是不是这几天在外面风流快活狠了,这便要躲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