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剜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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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李应有些纳闷儿:“难道不是朱砂吗?”

他端了一盘子朱砂出来, 刚刚混了些水, 才调制好,这么看过去, 倒当真像是盘子里盛着殷红的鲜血,仍然在流动着。

李应说:“你刚才让我下去调朱砂,我这就去调了……朱砂还没有弄完, 原哥, 你倒是吓得我不轻。”

他将朱砂盘子搁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又在旁边缓缓地展开了一幅黄纸。

四周无人,一片安静。

“……辛先生, 如果你在这里, 一定能够看到桌子上的朱砂和纸。原哥和我看到了你在铜镜后刻出来的标记,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说,或许可以尝试着蘸一点朱砂写出来。”

李应说完了这番话, 并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原惜白。

原惜白捏着铜镜,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幼宁,我知道你能够听见, 也看到了你的求救……你把那些写下来,好吗?”

雪白的瓷盘里,朱砂细腻、粘稠, 流动的液体因为过大的密度, 几乎要凝固。

两人屏住呼吸望着空中, 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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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李应死死地盯着那里,忽然间一颤:“原,原哥,你看……”

无形的空气中,像是有个透明的物体,缓缓地插|入了那一盘朱砂,又抽了出来。

那原本如镜的朱砂面上,平静登时被打破,生出了小小的漩涡,一丝殷红的朱砂像是抽不断的蜂蜜,被缓缓地带入了空中,又凝结成了水珠状,坠落到了瓷盘里。

那一点朱砂离开了磁盘,如同萤火一般漂浮在了空中,粘稠而细腻,又像是承载着所有的希望。

朱砂在空中缓缓移动着,那个样子,就像是人的手指被紧紧地包裹着,悬在了黄纸上空。

李应与原惜白,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等待着他落笔。

朱砂在空中不住的晃悠着,就如同江心被浪花拍打的小舟,完全定不住身形。

下一刻,出乎了所有意料,陡然间如同抛物线过,那点殷红的朱砂直直的坠落,摔倒在了空中。

如同萤火被狂风吹落,朱砂一刹那间倒向了一边,坠落在了离地面没有多高的地方,甚至在茶几的侧面上蹭上了一点触目惊心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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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惜白一愣,陡然扑过去,想要抓住那一点萤火。

登时间痛意来袭,他的手直楞楞地撞到了坚硬的茶几表面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但是原惜白一点都顾不上,他使力想要抓住空中悬着的朱砂:“幼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手指扑了个空,原惜白想也没想,手指往上就要塞入口里。

“……原哥!”

李应急匆匆的过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放开!”原惜白厉声道。

“这样根本就不是个方法,你能冷静点儿吗!”

“我怎么冷静……你还要我怎么冷静,啊?!”

“总归还有别的方法,你老是这个样子,又能够顶什么用啊!”

李应不顾原惜白反对把他拉了起来,他看向了茶几上蹭着的那一点殷红痕迹,又看着半空里悬着的那一点朱砂,努力想要安抚人:“……至少可以确定,辛先生他在这里,也能够听到我们说话的,是吧。”

原惜白胡乱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这种朱砂不怎么管用,我们换一种方法,再试一下。”

李应跑到了储藏室去,又掏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粉末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原惜白眉头直接皱起来:“这是什么?”

“硫磺……还有一点儿别的。”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盘:“这是纯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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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应把那一盘朱砂分成了几小份,然后分别向着里面加入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粉末,因为他的调制原本殷红的朱砂呈现出了不同的色彩,数个小碟之中,肉眼都可以看得出来分别。

终于调制完毕之后,他将碟子一个一个挨着,摆在了桌上,心平气和的说:“都试一下就知道了,或许是一开始我调制出了问题。”

然而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

茶几之旁,在这一番功夫过去后,那原本还能够看到的、悬在空中的殷红朱砂,就那样突兀的消失了。

“辛先生?”李应喊着他,“你能够听到吗?或许一开始的朱砂不太对劲,可以再试一试。”

他迟迟的没有得到回应,那几个一字排开的朱砂小碟,平静的就如同一面镜子,没有被惊起一星半点儿波澜。

媒介……不是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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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惜白轻声道:“幼宁,你能够听到的吗?”

那过了许久,都没有一丝半点响应。

原惜白把铜镜摊开,说:“如果你还能够听到,就在镜子背面划一下。”

那上面三个歪歪斜斜的字母还明晃晃的刻在那里,是楚歌发出的求救信号。

就算之后调制的所有朱砂都有问题,最起码,这面铜镜背后的,没有什么大碍,他能够触碰到。

问出了这句话之后,原惜白等了很久,久到他都要放弃的时候,铜镜的背面,朱砂之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痕迹极其轻微,若不是他一直都盯着铜镜,恐怕压根就看不出来。

“所以是能够听到的了……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点差错。”原惜白喃喃的念道,他的目光扫过了桌面,停留在了果盘中。

李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发现他有可能看着什么之后,直接上前一步,抢先拿走了那玩意儿。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被他握在了手中。

“原哥,你清醒点,这种自残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内心深处的想法被戳破,原惜白很是无奈的想要叹气,他思考了片刻,说:“或许朱砂并不那么管用,还是要用血。”

“那好办。”李应说,“不就是要血吗,要多少,就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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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吩咐了几句,采购立刻有条不紊的进行。

没有等候的多久,前去采购的保镖就已经回来,数个小碗摊在了桌上,其中全是热腾腾的鲜血。

“鸡血,鸭血,猪血……”李应看着那几个塑料小碗,觉得眼下这场面要多寒碜有多寒碜,“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血都在这里了,试一试吧。”

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那几个小碗一点被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李应叹气:“原哥,还是你去联络吧,我看辛先生大概只想要跟你说话。”

原惜白无奈,继续摊着铜镜:“你试过了就在左边的‘s’下面划线,没有试过就在右边的‘s’下面划线。”

左边的字母下出现了一道划痕。

“能够触碰到就在左边的划一道,不能触碰就在右边的划一道。”

问是这么问的,但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答案是什么,那不是几个小碗上一直都没有反应吗。

果不其然,右边的字母下出现了一道划痕。

原惜白大概猜到了结果:“……动物血应该不行。”

“打住,打住。”李应立刻制止他,“原哥,你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吗,不就是人血吗……你等一等,别老是想着在自己的手上划一道口子,自残一点都不好玩啊。”

原惜白说:“那怎么办?”

李应说:“我喊了人去调血浆,时间差不多了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没一会儿,又有保镖回来,带来了一袋血浆,那暗红的颜色几乎让人看了一眼就要发晕。

原惜白闭了眼,李应去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儿出来,搁在了茶几上,黄纸就被铺在了一边。

这次,总算行了吧,都按照原惜白说的做了……

李应这么想着,但是心里还是没有放松,总要是防止一点儿意外。

果不其然,事情朝着想象的反面发展,搁在茶几上的一小碗儿血浆,就像是被遗忘了。

“没有用……就在右边划一道。”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预料,而随着右侧的字母“s”下划痕出现,预料就被证实。

李应困惑:“不应该啊,你说鲜血作为媒介,这已经是来自于人体的血液了啊,原哥。”

原惜白垂着头,目光落在了铜镜背面的数道划痕上,他的语气幽幽:“……你忽视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前置条件。”

李应一愣:“什么?”

“我的。”原惜白重复,“作为媒介的,是我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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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小枕上,伸出来的一截胳膊细瘦伶仃,几乎看不见什么肉。

从高处往下望过去,连手腕之上,淡雪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那像是除了骨头就只有一层皮,除此之外,皮骨之间,一点儿血肉都没有。

李应一直都知道原惜白很瘦,刚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也瞧见了,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触目惊心。

偏偏当事人,这截细瘦胳膊的主人,还云淡风轻,不以为意:“抽吧,快点。”

作为一个饱经锻炼的助理,别的不说,素质起码要杠杠的,上能巧舌对媒体,下能徒手劈搬砖,这使用针管给人抽一点血更应当不在话下。

但是……

李应完全没法下手:“原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有点贫血的吧。”

原惜白浑不在意:“抽血就快一点,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李应都拆了塑料套|子,又找出来了皮筋带给他绑上了,但左瞅瞅,右瞅瞅,依旧没有办法下手。

纵然是再好的脾气,经过了这么一天的消磨,也要止不住心中的焦急与烦躁了。

原惜白伸手就想去抢他手上的针管,倒是把李应给吓了一跳,慌而忙之的退到一边。

“你给我快点,李应,再不抽血,我一会儿就自己去找刀子了。”

而找到了刀子是做什么,几乎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