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沉壁进了院子, 小心的觑了眼母亲,往边上走,“娘还没喝药吧, 我去给您看看火。”
“你坐下,火有木芯看着。”尹夫人脸沉了下来。
尹沉壁一步步的挪过去,还没坐下,尹夫人就在她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
“就这点子出息!”她骂她, “正好趁这个机会晾他一晾, 你倒好,轻易就给他进了房,以后怎么拿捏得住他?”
她女婿还是很在乎女儿的,她看得出来, 这点还算好。
“为什么要拿捏他呀?”
尹夫人瞪着她, “这次是在官道上,要是以后在什么偏僻的地方,他还那样对你,随便丢下你走了, 你去和谁哭?”
尹沉壁低着头道, “他都说了他不会了。”
“你呀, 长点心眼吧!男人和女人,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你高一截,他就矮一截……”尹夫人说着说着, 慢慢住了口, 半天道:“罢了, 你别听娘的, 就当娘刚才的话没说过。”
下午闻若青还没下值,就听衙役来报,说崔瑾找他。
他赶紧去了厅堂,刚刚跨过门槛,崔瑾便迎上前来,直接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凶狠毒辣,用了十足的力道,正正打在闻若青一侧脸颊上。
他完全没料到崔瑾会突然发狠,根本没有避开,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
“大人!”厅堂内的卫兵们见他一个踉跄,惊呼着冲上前来扶他。
闻若青摆摆手,站直了身子。
“你干什么?”他怒气冲冲瞪着崔瑾。
崔瑾冷笑:“我为什么打你,你心中没数?”
闻若青二话不说,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回了他一拳。
崔瑾嘴角立刻高高肿起,他沉着脸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往前一扑,闻若青扭住他双臂,一腿横扫过去,崔瑾站立不稳,拖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两个滚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掌,死死扭打在一起。
兵马司众人惊呆了,这……跟无赖泼皮一样就地打滚的,是平国公大人和指挥使大人?打就打嘛,还打得这么难看,简直太破坏形象了!
徐子谦听到消息,赶过来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拉开啊!”
“哦。”众人心下很是遗憾,迟迟不想撸袖子开动。两位英明神武的大人打成这样,真是百年难得一观啊!
徐子谦冒着误伤的风险,率领一众卫兵上前,抱腰的抱腰,拖腿的拖腿,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气喘吁吁,跟斗鸡似的相互瞪着,美男子风范荡然无存,简直惨不忍睹。
正在兵马司交涉事务的一名锦衣卫赶着去通知了指挥佥事严大人,没一会儿严令风风火火地来了,锦衣卫蜂拥而上,把斗殴闹事的两位大爷抓到了锦衣卫衙门里。
“你们两个,打什么架?一年没打了,手生了是吧?”严令叫人把两个拎到一间僻静的屋子,把手下打发走了,这才万分嫌弃地埋怨,“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这么闹腾!”
他盯着崔瑾,毫不留情地教训他:“每次都是你先挑事!这次肯定也是你!若不是苍榆让着你,你还站得起来?你都不想想,他那双手,战场上取过多少人的性命,他若真的下了重手,你这花拳绣腿能挡的住吗?真是的,干啥不好,非去扭着他打架,你还大他一岁呢!”
崔瑾嘴角抽了抽,没言语。
闻若青摆摆手,“严大哥,你别管了。”
“行行行,我不管,”严令没好气地说,“哪次不是我来调停?”
他从怀里摸出一面小圆镜,伸到两人面前,“瞧瞧,镜子里的这两人,认识不?”
那两人看了一眼,赶快把眼睛挪开。
严令收了镜子,起身伸展了一下双臂,“哎呀,到了下值时间了,我先走了,你两个走不走?”
“不走!”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也是,两个猪头,回去别把人吓到。”他出门吩咐手下拿了药过来,又甩了两床被褥在地上,“每次都要浪费我的药,给我匀着点用!”
“等等!”崔瑾出声了,“镜子留下!”
严令嘿嘿笑了两声,把镜子递给他,“明儿记得还我。”
崔瑾对着镜子很仔细地抹了药,看了闻若青一眼,把药和镜子递给他。
那个也老老实实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看,确保脸上涂的药没有任何遗漏,一边看还一边道:“什么人啊,从小就喜欢带面镜子在身上,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没改。”
他把脸涂完,其他地方根本懒得抹,把镜子和药甩到一边,展开地上的被褥,钻进去躺好。
崔瑾挑挑拣拣的,又闻了闻被褥上的味道,很是嫌恶地丢开,自己蹲在一边。
闻若青打了个呵欠,“别挑了,有的盖就不错了。”
崔瑾瞪他一眼。
“打也打了,心里痛快了吗?”闻若青问他。
崔瑾沉默许久,低声道:“我姐姐,被送去了凌云庵。”
闻若青坐起来,“皇后娘娘知道了?”
崔瑾盯着他,“不是你说的么,装模作样干什么?”
“我没说,信不信由你。”
崔瑾没说话。
“我都能查得出来,你以为大理寺真查不出来?”
“真不是你说的?”
“不是!”闻若青皱了皱眉,结果发现脸肿得太厉害,眉毛都不听使唤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姐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崔瑾看他一眼,道:“姑母她,给了我姐姐两个选择,一是去凌云庵,二是在姚志和周敏之间选一个嫁过去。”
闻若青默默无言,虽说皇后娘娘是狠毒了点,但他心下却有一丝快意,崔岚自作自受,落得如此下场可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这话他可不好在崔瑾面前讲。
崔瑾捂住脸,但手一碰到脸,又觉疼痛难忍,赶紧放了下来,“我是真没想到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固然糊涂,但姑母,也实在是太狠心了些。”
“你难道第一天认识你姑母?”闻若青不以为然地说,“你姑母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自古成大事者,无不面冷心狠,你姑母既然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不是什么面慈心软之人。”
“话虽如此,如今你们闻家和我们崔家,算是栓在了一条船上,你就不怕……不怕他日大势定后,她做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