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要去梁王第,现在却坐在相王第的高堂上,对于这样奇怪的情况,巧合两个字又怎能道尽其中的周折?
相王李旦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加和蔼,见到凌波的时候满面春风,仿佛根本没有早上那场立储风波之后的烦恼。寒暄过后,他还悄悄地将凌波拉到了一边,笑呵呵地提起和裴愿聊天的事,又说当日裴愿曾经笨拙地打听过她的消息。这还不算,他仿佛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继而大大夸赞了一番裴愿的武艺人品,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说,这样本分且有本领的人如今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凌波一面听一面点头,额头上却忍不住冒汗。她原本认为裴愿和李旦之所以能说到一块去,不过是因为性情相投,再加上李旦惦记昔日受教于裴炎的情分,谁知道这不过个把月的工夫,这一老一少竟然把关系拉近到了这种程度。
那个愣小子……居然向李旦打听她的事情,简直是笨头笨脑的呆头鹅!
趁着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在堂上说话,她好容易溜到了院子里。此时恼火地伸出手掐下了身边一根细嫩的柳条,一片片折下叶子撕着玩,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张憨憨的笑脸,于是伸手在带鈎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家伙送给她的玩意,她回去可是没少试验过,果然是锋利无匹,外表却不过毫不起眼,因此她想都没想就让人寻了个机关镶嵌在了带鈎上,也好随身携带。
“十七娘。”
陡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凌波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是李三郎,她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天路上碰到罗七,她三两下就套出了裴愿最近的状况。得知李三郎一直在和那愣小子套近乎,而且裴愿留在洛阳也是这家伙的倾力相劝,她自然不会对自己这表哥有什么好感。再把记忆往前推到上元节那天晚上,似乎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就露出端倪了。
裴愿那愣小子,憨厚敦实的性格只适合塞外庭州,在洛阳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得越久越危险!那个臭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钦犯!
李三郎看到凌波只瞥了自己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复杂不定的表情,继而更是忽然咬牙切齿了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消息渠道并不少,再加上父亲唠叨,姑姑上门的时候也喜欢露一点口风,所以别人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也能设法打听明白。
在那张面庞上停留了一会,他忽然发现,那种妩媚的风情仅仅是其次,她专注的那种神色更是让人激赏。只不过,现在这丫头更多的似乎是自己想自己的,完全把他给忘在了脑后。于是,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
“小凌!”
这下子凌波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悦地瞪着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但很快便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三哥有什么见教?顺便提一句,三哥或是叫我十七娘,或是叫我凌波都行,这小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