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秋玉害羞得太明显了,压根儿就没法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木娘子又替陆仁义说了许多好话,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应路妈妈的邀请到外间继续吃茶,临走前还打量了春瑛几眼,方含笑离去。
春瑛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推了秋玉一把:“姐,你别光顾着害臊,看情形今儿就要定了,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就趁早问呀?!”
秋玉咬咬唇,将手中的帕子扭成了麻花,才正色道:“春儿,你去问他,他活到今年二十五虚岁,又没什么大毛病,我瞧着……他什么都……挺好的,照理早该娶亲,一直未娶,可是有什么缘故?”
春瑛睁大了眼:“我去?不要紧么?”
“不要紧,你年纪还小,别人只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不会放在心上的。”秋玉拉了拉春瑛的手,“好妹妹,你就帮我一回!姐姐一定重重谢你!”
春瑛哂道:“两姐妹要什么谢不谢的?你既然说没问题,我这就去问。”说罢深呼吸一口气,摆出天真的笑容,跑到院子里,先是笑着向木管事问了好,才对陆仁义道:“这位就是陆大哥?他以后就是我姐夫了?”
路妈妈轻拍她一记:“冒冒失失的,也不怕人笑话!”却没否认,木娘子更是说:“你瞧这个姐夫好不好呀?”
春瑛继续“天真”地问:“好是好的,可他有多大了?看起来比姐姐大七八岁呢,为什么到现在才娶老婆?”
路妈妈又拍了她一记:“怎么说话呢?!”路有贵却没吭声,只是微笑着看陆仁义。
木管事连忙张口要解释,陆仁义拦下他道:“木叔,这个我来说好了。”悄悄看了左厢房一眼,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其实人人都看到了——道:“你们方才也瞧见了,我除了走路不大利索,脸皮长得黑了点,也没什么大毛病,不赌不嫖,喝酒也不过分,身板好,人品嘛……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实诚!我又有家有业的,只求能找个好看又贤惠的老婆,不一定是美人,但至少要看得顺眼,能跟我清清静静过日子的。我这要求也不过分吧?可人家给我说的,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脸上长麻子的,要不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等着我的聘礼去救济的!救济不打紧,可我没打算娶个老婆回来,让她把我的家私都搬回娘家去!所以……一来二去的……就……那啥……”他抓了抓头发,叹气道:“若不是木叔替我张罗,我早就灰了心了……也不会……”眼神又忍不住往左厢房瞟。
木管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记,才笑着对路有贵夫妻道:“你们别笑话,他这人啊,就爱有话直说。其实这都是缘分,先前是缘分未到,才会事事不成,若是他早早娶了亲,今天又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姻缘呀?!”看向春瑛:“丫头说是不是?”
春瑛笑着跑回房间去了,朝秋玉挤挤眼:“这个答案可还满意?”想想陆仁义也挺可怜的,不过是脚有点瘸,就人人都不把他当结婚好对象来看了。
秋玉含羞带笑地低了头,春瑛瞧着,小声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路妈妈没好气地掀帘子进来了,戳了春瑛的脑门一记,“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人那种话的?!即便真想知道,也该悄悄找别人打听!”又小声问大女儿应不应?秋玉沉默着不说话,她便一拍手:“那就是应了!春儿,快去打酒,咱们请你木叔木婶好好吃一杯,这可是大喜事儿!”
春瑛笑着应了,又问:“打什么酒?还是竹叶青?”
“要金升记的金惠香!打够四斤回来!”路妈妈给了银子,足有一两重。
金升记离他们家远着呢,但难得有喜事,春瑛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笑着跑了出去,一路朝酒坊方向走。
她才过了桥,又一拐弯,正打算转向右边的小路,冷不防迎面有人从小路那头撞了过来,她慌忙侧身一避,对方却还是吓着了,脚下一个踉跄,便朝旁边歪去。春瑛扫到那人是个女子,腰身粗壮,分明是有了身孕的,当下出了一身冷汗,忙伸手死死扶住,将她搀住了。
那女子站稳了脚,面带感激地抬起头来道谢,却忽地一呆。
春瑛也怔住了:“你……你不是晨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