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六个小丫头,名字分别是画眉、五福、杏红、柳绿、莲花和银环。其中五福因青姨娘和冬儿觉得名字太土气,改了叫子规。霍漪没有反对,众人便照着叫了。
春瑛一边将院里的规矩逐条说明,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六人。这几个小丫头都长得很端正,其中有两三个还颇为清秀,尤其是杏红,两弯细眉,一双水杏般的大眼眨呀眨的,很是灵动,加上皮肤白皙,朱唇皓齿,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能看出将来必是一位美人了。
春瑛有些疑惑,这样素质的丫环,怎会被派到这裏来?按理说不是早就被人挑去了吗?不过老太太很宠爱外孙女,大概是有意派好的过来吧?
只是与六名新丫环交谈过后,她改变了这个想法。杏红虽然相貌出众,可是性子却不太安分,在春瑛面前,因她是有资历的姐姐,说话总是挑好听的讲,时不时拍个马屁,只是因为经验不足,很容易让人听出来,而且言语之间,总爱有意无意地打听表小姐的事,比如“听说表小姐为人很是冷淡,会不会很难相处”、“人都说表小姐是我们家将来的三少奶奶,她不会不容人吧”、“三少爷是不是常到这边来”,等等。春瑛起了警惕之心,只是拿些模糊不清的话随口应付着,心下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让杏红到上房侍候,还要好好敲打她一番,免得她在外面惹出事,连累了表小姐院中的其他人。
其他五人里,要数画眉和年纪最小的莲花给春瑛的印象最好。画眉性子沉稳,年纪也最大,似乎是从针线房挑上来的,一手女红做得极好。小莲花有些老实呆,不太爱说话,但脾气很好,常常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脸通红。
子规与柳绿都很平庸,至于银环,则是性子太冷了,常常拿眼角看人,似乎不大看得起其他丫头。春瑛一问,才知道她原来识字,在家时跟父亲学过两年《三字经》、《百家姓》,倒有些明白了。不过,识字的丫头在别处尚可自傲,表小姐身边的丫头,十个裡就有八个是认字的,从前的锦绣和玲珑还学过琴棋书画,冬儿菊儿她们也不差,银环只是认得字,倒没什么可骄傲的。春瑛暗暗记下,日后要多提点提点。
了解了六人的性情和专长,春瑛暗下思量片刻,便给她们分派了职位。画眉自然是负责表小姐和青姨娘的针线,子规与杏红、柳绿负责打扫院子,莲花机动,负责跑腿,银环则去给菊儿打下手。除了杏红对自己的工作不太满意,小声抱怨了几句外,各人都很顺从地屈膝应了“是”。
春瑛笑着将院里的规矩再重申一遍,包括侯府和霍家的,末了忽然将笑容一收,冷冷地道:“我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头,既然来了这院里,就要照这裏的规矩来,若有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现在就开口,我自会回了小姐和姨娘,让关妈妈带别人来换了你去,不然,往后犯了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六人一阵沉默,有两三人偷偷交换了眼色,没出声。春瑛留意到,杏红扁了扁嘴,银环则似笑非笑地。看来果然有些麻烦呢……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既没人开口,那就是都愿意留下好好服侍表小姐的了?从今往后,就好好当差吧,表小姐自不会亏待你们!”
因青鲛有交待,她们几个侯府出身的丫环婆子领双薪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开来,想必在府外生活的小丫头们未必会知道吧?其实霍漪很好服侍,她又不是少爷,身边的丫头用不着争上位做姨娘,因此院中很是平静,但这一切都要做久了才能领会到。
春瑛也不啰嗦,领着她们到各处交给负责的婆子媳妇,又带银环去见了菊儿,然后去见了霍漪和青姨娘,把事情经过分别报告了一遍,等到她们点了头,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大地松了口气。
十儿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扒在门边掩嘴偷笑,春瑛没好气地道:“笑什么呢?方才我说得口都干了,你却只是躲在一边,也不来帮忙!别忘了,你如今也是二等,跟我一样的!”
十儿跳进屋坐下,笑道:“我还是新上来的,比不得你经的事儿多。瞧方才你的架势,有模有样的,一点儿都不比那些一等大丫头差!我去添什么乱哪?”
春瑛随手拿起针线篮里还未完工的荷包便掷了过去:“笑话我?!我是什么料子,你还不知道?方才真是紧张死我了!偏你还在一旁看我笑话!”
十儿忙接住荷包,挨上来赔笑道:“没有的事!方才你说得多好呀?我不骗你!就算是梅香姐姐和露儿姐姐,也不过如此了!”
“真的?”春瑛眨眨眼,有些不太相信,不过心裏还是挺高兴的。这说明她已经从菜鸟进化成老鸟了吧?那以后就要更加努力了,绝不能叫新人看笑话!她暗暗握拳下了决心。
十儿抿嘴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泄气地道:“你要调|教新人,想必也没时间跟我们一处玩笑了……二姐姐近来不知在做什么呢,游魂似的,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人……我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