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聪明多了,春瑛回忆起那个长相清秀的丫头,暗暗叹息:有那样的心计,能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得到三少爷的信任,还把浣花轩给控制住了,为什么还要抱着攀高枝的想法呢?三少爷对于能干的丫头,一向是重视的,但那不代表他会把这样的人纳为通房,妾嘛,还是以美色为上呀……
十儿还在那里叹气:“我看我还是学露儿姐姐那样好了,若不是梅香姐姐推荐,露儿姐姐也不会升一等,她就是胜在老实本分!三少爷身边的人精何其多?!稍稍出挑一点,就算没私心,也会被人盯上,倒不如老老实实做两年活,求了恩典放出去好了。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还有表小姐赏的东西,做嫁妆是足够了。”小脸红了红,低头玩着手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听我一个叔叔说,表小姐家里……家产好像都被太太昧下了,你知道这是真的么?”
春瑛眨眨眼:“这是怎么说的?表小姐走时不是带了很多东西?霍家房子产业也在呀?”
“我也觉得奇怪呢,可是我那叔叔说,是太太手下一个管事喝醉了说出来的,有八成真!”十儿压低了声音,“三少爷有些差事原本只交给平安做,如今平安受了伤,在家养着,三少爷又不知为何不肯叫其他管事去办,就挑中了我两个堂叔,也不知道在外头办什么差事,但有时候要跟太太的人打交道。我叔叔起初不信,悄悄去查了,才知道当初表小姐进府时,曾将家里的几处产业交给侯爷太太照料,侯爷不理内务,都是太太在管,开始时还按季交点银子回来,到了第二年就时不时断了进上的钱,从去年开始,便索性没了消息。据说原本管那些铺子的人都被打发了,其中有两家铺子已经悄悄转了手,事实上是太太的陪房出面接下的,卖价只有市价的三成!”
这也太猖狂了吧?春瑛实在不敢相信,霍漪那样精明警惕,会让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占便宜?!
“我原也不信,可我叔叔说得清清楚楚,连账本都看过了!他还说,那人曾的到,当初把卖店的银子送到表小姐手上时,表小姐一句话都没问过!”十儿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不明白,若太太想要表小姐的家产,那她为什么还要反对表小姐当三少奶奶?那不是太不厚道了吗?若表小姐的家产都被太太吞了去,那平时她用的那些好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霍家蔡总管可是时不时送贵重药材进来孝敬的,还有表小姐赏我们的金银首饰,做衣服用的好料子……我们是近身侍候的,那些东西,哪些是宫里赏下来的,哪些是老太太送的,哪些是霍家二太太送的,哪些是原本就有的,哪些是蔡总管新置办的,都一清二楚。表小姐哪里像是个缺银子的?难道我二叔被人诓了去?”
春瑛想了想,心裏有数了:“我听别人说过,霍家原本有个船队,像侯府一样,也是走南洋的,很赚钱,后来献给了朝廷,但还能分一份银子,大约是从那里来?不过我还是觉得,表小姐那样的性子,不可能任人算计了去,想来当中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顿了顿,笑道:“算了,这种事跟我们没关系,表小姐自己都没吭声,咱们何必多管闲事?再说,你叔叔都知道了,三少爷自然也会知道,你如今是他的丫头,他不说话,你就干脆当不知道吧!”
十儿挑挑眉,笑着点头。
虽然春瑛嘴上这么说,但晚上睡觉前想起,心裏还是会犯嘀咕的。霍漪是个对身边的丫环都时时提防的人,怎会不对太太安氏的行为起疑呢?联想到自己无意听到的她与青姨娘及大少奶奶荆氏的几次对话,春瑛开始觉得,那几家铺子,大概只是霍家抛出的饵吧?
不过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个等待放奴文书的小丫头罢了。
春瑛心裏小乐了一下,便安心睡下了。
第二日,天气晴朗,春瑛见家人相继离开,便在心裏犹豫了半日,终于鼓足勇气,出门走到周念的院门口,徘徊不定,不知是否上前敲门。
她很久没见周念了,上回把霍漪借到的书全部还回去时,他正好不在,之后她又一直在忙,没有再去外书房。本来说好的请托,忽然发生了变化,春瑛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跟他说。
“姐姐?”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春瑛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三少爷身边的点染和周念身边的小遥,她有些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周爷叫我回来拿些东西。”小遥眨眨眼,开门进去了,点染上下打量春瑛几眼,问:“我听说姐姐要出府了?怎么会这样突然?三少爷前儿知道后,还在生闷气呢,说是早就安排好姐姐的前程,却生生被打乱了盘算!”
春瑛愣了愣,干笑几声:“是……是吗?”
点染扯了扯嘴角:“姐姐事先怎么也不跟三少爷说一声?你别怪我多嘴,我觉着姐姐有些糊涂了,三少爷安排的是什么,姐姐心裏也有数,那可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了,姐姐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有这样的体面!可你偏偏……”他撇撇嘴,带着几分试探,看了春瑛一眼:“不如……姐姐还是向主子们求求恩典,仍旧留在府里侍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