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几步看向玛瑙,玛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了,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都……”话还示说完,外头院子已经响起了喧哗,几个小丫头跑进来道:“老太太和二老太太来了!”春瑛与玛瑙连忙迎上去。
东西府的两位老封君果然都到了,其中侯府的老太太脸色苍白,才进门坐下,众人见过礼,她便气喘吁吁地问李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屋里人上弔了?!”
李敞忙上前道:“只是孙儿屋里一个丫头贪玩,吊着吓人的,谁知道就弄成了真?如今已经救下来了。”春瑛站在二老太太身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玛瑙,后者轻摇了摇头。
老太太盯着孙子,无力地闭上眼:“是么?人呢?”“在她屋里呢,已经请了大夫去瞧了。”李敞答得顺溜,谁知道这时候外头有婆子来回话:“大夫已经到了,请老太太示下,是不是放人进二门来?”
老太太挥挥手:“放吧……叫丫头们避开。”那婆子领命而去,前者望向孙子,李敞脸上火辣辣的。玛瑙挨在老太太耳边,简单地将事情介绍了一遍。她听得松了口气,望向春瑛的目光带了几分庆幸,却没夸春瑛,只是转头去向二老太太道谢:“弟妹有个好丫头呀,若不是她,只怕今天我们家真要出人命了!”二老太太微笑道:“她哪有这样大的能耐?是嫂子福气大,连阎罗王都不敢轻易勾了家里人的魂去。”春瑛低头一脸乖巧状,轻声道:“其实也是多亏了玛瑙姐姐镇定,否则奴婢一定会惊慌失措的。”
老太太“嗯”了一声,看了看玛瑙,点点头,却没说什么。玛瑙冲春瑛微微一笑。
老太太盯着孙儿孙媳,苦口婆心地教训着,说到激动处,便咳个不停,唬得丫头们忙成一团,二老太太也十分关切。李敞与梁氏两人自知理亏,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听两位长辈的训话,至于有没有记在心裏,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人来报说,大夫已经看过诊了,并无大碍,只是说话要受些影响,好生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命人给了赏钱,派人将大夫送出去了,又叫曼如来见。
两个婆子挟着崔曼如,从厢房过来了。崔曼如脖间有一条深红色的勒痕,看得人触目惊心。她一进来就跪下,眼泪叭叭地掉,沙哑着声音哭道:“老太太,求您发发慈悲吧!奴婢虽是丫头出身,也是好人家女儿,若二少奶奶要将奴婢卖到窑子里,奴婢是宁可死了都不去的!”
老太太脸色都黑了:“是谁说这种话的?!谁要卖你?!”
李敞自然不会招供说是自己,见曼如识相,也乐得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方才孙儿与孙儿媳妇吵架,她也是一时生气……”梁氏在旁重重冷笑一声,他讪讪地瞥了她一眼。
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揉着额角,再看一眼曼如,便移开了视线,道:“主子们吵架,一时脾气上来了,自然不会有好话。你就凭这样,哭闹着寻死觅活的,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自个儿的命要挟主子呢!往后给我安分些,自然亏不了你!若你实在受不了,就回家休养些日子吧。”
曼如大惊失色,忙匍匐下身:“奴婢不敢!奴婢……”老太太也没心思听她说话了,回头惭愧地对二老太太道:“难得你来一回,却叫你看了笑话,难为你不在意,还帮我教训晚辈。”
二老太太笑笑:“嫂子不嫌我多事就好,我也是见嫂子身上似乎不大爽快,才厚着脸皮管上一管的,其实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她略伸了伸手,让春瑛扶住她的手臂,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敦哥儿想必快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敞儿侍候你祖母回院子去,往后不许再胡闹!家和万事兴,整天吵吵嚷嚷的,连书都没法读,还谈什么日后?”
二老太太抬脚往外走,春瑛连忙扶稳了,路过曼如边上时,扫了她一眼,眼中微微露出一丝嘲讽,又有些可怜她。她大概以为,把事情闹大了,到了老太太或太太跟前,会让梁氏吃个大亏吧?也许到了太太手里,事情还会这样发展,但老太太脑子还没糊涂。
到了外头的院子,春瑛又一次在走廊的角落里看见了那张脸。
晨儿,几乎已是她记忆中的人了,想不到她在这个院里待了这么久,曼如的悲摧境地,不知是否有她的一份贡献?
晨儿远远冲她眯眼笑了笑,扭腰进房去了。春瑛收回视线,扶住二老太太出了映月堂的院门。
当年曼如害了晨儿,今天晨儿反害了曼如,这不知道算不算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