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刘必平还站在桥头不动弹,潮水一波一波往岸上涌来,站在桥上,都能察觉到波涛涌动时的巨大动静。
手底下的人将事情都禀报完了,便有些心酸的劝他:“部堂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现如今天儿越发的冷了,您却还穿的如此单薄来回奔波,若是累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吗?”
刘必平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大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也因此才鼓足了勇气来劝告他。
刘必平嗯了一声,淡淡的算是答应了,过了片刻才又问:“夫人那里,送消息去了吗?”
“已经送消息给夫人了。”亲卫长正好过来,听了刘必平的话便急忙回答:“只是,夫人那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刘必平不关心鲁氏到底怎么样,可是对儿子却是极为看重的,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不敢怠慢,有一点异常都会禀报。
刘必平果然皱起眉头,立即便问:“怎么回事?”
“夫人......她不大听我们说的话,收到您的信,也并不看一眼,只是说知道了......”亲卫长满脸困惑:“从前夫人再如何也不会这样......”
刘必平有些烦躁,这种自己人出了篓子的事最叫人头痛。
他交代亲卫长:“再派一拨人回去,紧盯着夫人,别让少爷出什么事。”
说到底,儿子还是最要紧的。
鲁氏不知道为什么心不在焉,也的确该好好问一问,省的到时候没办法好好照顾儿子。
正这么想着,那边的小路便连滚带爬的跑来了一个人影,亲卫长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扑向了那个人,不一时却又没了动静,领着那个人往刘必平这边来了。
刘必平侧头看去,见是穿着亲卫服饰的,便挑了挑眉。
很快那人便到了跟前,还未抬头看刘必平的脸,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刘必平道:“部堂!夫人带着小公子不见了!”
刘必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亲卫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才豁然往前疾走了几步,带着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虽然借口海寇的事情出来的匆忙,要避开巡按的攻讦,可是总督府那里却仍旧留足了人手镇守和保护。
好端端的,总督夫人怎么可能从戒备森严的总督府不见呢?!
他不可抑止的想到了沈琛身上,眼里便霎那间出现了杀机。
可是除了起了杀心之外,更多的还是无穷无尽的恐慌------沈琛是敢杀人的,到了现在撕破脸的地步,他也不会再顾忌什么东西,他是真的能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杀了的。
就像他杀了刘家那些年轻的后生,来让刘家的人难过失望灰心,想要打散刘家人心那样,他是绝对下的了那个手的。
他有些站不稳了。
连日来都是靠着参汤提神,又要对付沈琛,又要思索后路,还得防着罗源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得处理跟浙江的关系,平衡微妙的局势让自己能多得一些喘息的时机,他其实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就是强弩之末了。
现在听见这样刺激心神的消息,他霎时就觉得眼睛忽然漆黑一片,紧跟着便腿一软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