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怕就是让他去住瓦房呢,也比让他去住南苑好啊!
隆庆帝如今最大的一桩心病可不就是皇位的事?想留给儿子那是肯定的,可惜偏偏儿子实在是太小了,若是让了位子给儿子,反而就是把儿子放在那群虎狼嘴边。
于是想要效仿孝宗让位,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有诸多顾忌。
万人之上这样的权力,但凡是尝过了,便没有舍得放手的,到时候好人也要变得面目全非了。他是在替自己的儿子悬心。
原本为了这件事就已经纠结了这么许久,还闹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又想换人,也是因为怕临江王难控制。
可是现在蒋子宁却让他住南苑去。
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揭他的伤疤,在嘲笑他,在说他的儿子未来恐怕也是跟孝宗那个儿子一样,要在南苑里头被当成是囚犯一样被锁住那么十几二十年?
沈琛笑了一声之后,便问他:“那圣上如何?”
林三少垂下眼睛。
隆庆帝自然是怒不可遏,为了这件事,回去在林淑妃面前大骂了蒋子宁,说他不怀好意,人老了糊涂了,连脑子也跟着坏了,竟敢影射他们父子是孝宗父子。
林淑妃好不容易才劝下来了。
沈琛便又冷笑:“原本还担心蒋子宁不肯那么轻易上钩,可是现在看来,一是因为蒋子宁离圣上最近,看得出来圣上已经时日无多,二是因为他已经得了圣上的金口许诺,封他为太子太傅,他觉得已经大权在握,三是父王遭难,跟着父王有关系的陈御史出事,其他替父王和陈御史的人大多受到牵连被贬谪,他已经有恃无恐了。”
太多的环境因素加在一起,有时候是不得不让人飘飘然的。
林三少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只小巧的白玉杯,抬起眼睛看着沈琛点头:“我去蒋松文那里说情,他连我的面子亦不肯给,一开始竟不肯松口仍让卫玠回国子监去读书,只说这样不敬上官,不敬长辈的人不堪拜习孔孟,污了天下读书人的名声。还是我说了许多话,他才勉强放人。”
京城谁不卖林三少几分面子,当初不说蒋松文,哪怕是蒋子宁在林三少跟前,那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可是现在蒋松文却敢给林三少甩脸色。
大抵是人骤然富贵,总喜欢跟从前比不过的人炫耀。
否则沈琛实在无法理解这样被驴踢了脑子才会做出来的蠢事为什么蒋家父子会做。
汉帛在旁边已经忍不住了,讥笑道:“他们这可真是,事情还没成呢,怎么尾巴先就翘到天上去了?不是都说蒋首辅人老成精,是顶顶精明的吗?”
“再精明的狐狸,也禁不住猎人一步一步这么引诱啊。”林三少难得的还有开玩笑的闲情,笑了笑看着沈琛,意有所指的道:“你为什么不说你家侯爷实在是个太有耐心的猎人呢?”
陈御史下狱那一刻开始,沈琛针对他们父子俩的局就已经开始设下了。
蒋子宁对沈琛还是不大了解,否则的话,怎么会真的相信沈琛会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陈御史下狱固然突然,可是凭沈琛的本事,想要在里头转圜,是很轻易的事,不说让陈御史脱罪,可是让陈御史的家人不牵连进来,他绝对是能做到的。
可是沈琛却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