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捆柴火,满脸的厚粉,二十坨高耸入云的假髻,外加两团纯正的高原红,配着桃红罗裙,翠羽夹袄……
苗满席面无表情地来开门,和门口的某只对视片刻之后,抖着手,继续面无表情地甩上了门,扶着他的家仆和他一起抖着膝盖。
“少……少爷,那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九头怪?”
苗满席清冷的眼睛一瞄,眉头皱了皱,又抿了抿嘴,暗地里深呼吸数次,冷着脸重新拉开大门。
“大人,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她一开口,粉簌簌地往下掉。
苗满席咽了口口水,暗地里松一口气,冷汗奇迹般地止住了:“你不用来了,回去吧。”他冷冰冰地说,腿脚还有些飘忽。
“啊,你要取消我的资格?”林无鸟突然放声大悲,如果失去这个资格,她就要和那位唐心肥姐一起卷铺盖喝西北风去了。
“大人,你看,我都背了十捆柴火来赔罪了,难道不够多?”她一激动,拉着苗满席的手就往自己身后探。
她的妆化得乱七八糟,但是她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澈。闪啊闪啊,让苗满席不禁别过脸去。他的手刚一触及她的背,脸就染了一层淡淡的粉:“林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我呸,你个龌龊的,我让你摸柴火,你想哪里去了。”林无鸟怒,转过身,给他看自己身后背的柴火。
“够不够诚意啊?不够我再给你背十捆!”她眼泪汪汪地看苗满席。
苗满席给她一顿抢白,冷峻的脸上,顿时红成了一片,他一向孤傲,脸上向来都是一副冷清清的表情,除了冰就是霜,像这样红脸,倒还是第一次。
“难道不够?”她见他光是脸红,并不表态,终于着急了:“我圈圈你个叉叉的,你是讹我?你以为康X夫是三X奶粉,吃吃就会肾结石啊,那么牛B的东西,还没有普及呢,你那是什么少爷的肠胃啊,喝点面汤水就会吐到脱水么?你以为你喝的是减肥茶么?”
她越说越气,带着穿越以来一直憋着的不安和委屈,终于暴怒,一拳打在他的眼圈上:“你是男人吗?让一个柔弱的女人来回背柴火!”
“……”苗满席的脸黑中带绿,略带些无奈的感觉。
她要是算作柔弱的女子,那么世界上肯定没有第二个强壮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将十捆柴背得虎虎生风,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能将拳头抡得如此的顺溜。
她比他还要爷们,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自诩柔弱的女人!
“我不管,你要是取消我的资格,那么我和我娘亲肯定是会被扫地出门的,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我也不管啦!你负责,你负责!”她突然大哭,一把扔掉背在身上的柴火,一赌气,就在苗家大门的门槛上一屁股坐下。
边哭边抹眼泪,那粉腻成一团,她左右擦不掉,伸手想用自己的袖子去擦,突然想起借她衣服的三姐,立刻讪讪地放下了袖子,一把扯过苗满席的长袍,擦得风生水起。
苗满席的眼闭了又闭,拳头捏了又捏,终于忍不住一拉袍角,怒道:“林无鸟,你身无长物,我放你一马,阻你入宫犯错,你为何执迷不悟?”
他的眼落在袍角上那一团白腻无比的粉团上,好一阵恶心。
“谁说我身无长物,谁说的!”她抽噎着,站起来,伸手点他的胸膛,戳得很用力,一下一下,苗满席给她戳得面红耳赤。
他索性一手包住了她的小手:“林姑娘,你再这样,我就要关门送客了!”
“我哪样?”林无鸟瞪大眼睛和他对视,“兄弟,现在是你在轻薄我好不好?”她抽抽手,苗满席突然醒悟过来,尴尬无比。
他恼羞成怒地松开手,一甩袖:“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不再枉做小人,你要进御厨房,那便进吧。”
他心跳如雷,第一次冰冷得面部裂开了条缝。
“哎!真是好哥们!”林无鸟乐开了花,完全忘记了对象和场合,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胳膊吊在苗满席的脖子上晃了晃,“那我先回去准备了,谢了谢了!”
她心满意足,一溜烟跑了,完全忽视已经石化掉了的苗满席。
“少爷,少爷,你流鼻血啦!”苗家的家仆一拥而上,将鼻血满下巴的苗满席扛得颠颠的。
“少爷,你坚持住……”
一阵大风吹过,隐隐约约从风里传来苗家家仆凄厉的叫喊声。
林无鸟同志最终以一袋方便面获得了进宫做御厨的机会。
说到这个,唐心姨娘最惊喜,因为母凭女贵,她已经由犄角旮旯搬去了林大当家的院落,身上的粗布对襟大花袍也换成了绫罗绸缎,上面再也不是大花,而是绣满了各色的菜肴图形。
这是得宠的姨娘才能获得的殊荣。
通常一人分配一道林大当家的成名菜谱,唐心姨娘恰巧分配到的是冰糖猪蹄,那秋香绿的绸缎外衣上,绣满了暗红色的大蹄膀。
“赏,当家的试练菜肴三盆。”
“哎?不是青菜豆腐汤了?”林无鸟夹着青菜叶,目瞪口呆地看来往穿梭的家仆,每个人手里都是一盆油亮亮、光闪闪的菜肴。
第一盆是红烧狮子头……一个一个,比碗口大,肥肉多,瘦肉少。
第二盆是红烧咸肉块……肉块大得惊人,唐心姨娘一口下去,半天没能回过气来。
第三盆比较素雅一点了,只是一盘回锅肉,油亮锃锃,林无鸟举了好几次筷子,都没有勇气夹起来一块。
“唉,怎么吃?”她叹息。
唐心眨巴眨巴眼睛,嘴裏还叼着块肉块,“鸟儿,你要知道,只有得宠的才能吃到老爷的练手菜,娘亲我,已经足足十年没有吃到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