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照例是小石子一枚,让苗芳菲陷入黑甜梦乡。
“四皇子……”林无鸟欲哭无泪,难道是他挤床挤出乐趣来了?
“叫我弱柳。”他走过来,笑眯眯的,“今天送过去的衣服,你喜欢么?”表情无比真挚,让林无鸟甚至觉得他的确送来的是件华服。
一想起衣服上的两只火鸡,她就郁闷:“如果没有那两只鸡,会比较漂亮。”
四皇子瞪大一双秋水瞳,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无鸟,那是本皇子亲自提笔为你画的火凤凰一对!”
林无鸟无言,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那秃尾少毛的会是只凤凰!
“怎么你不喜欢?不想在狩猎的时候穿上?”他反问。
“……”林无鸟用崩溃的眼神看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定是他们绣得不好,让我的心血付之流水!”他突然勃然大怒,瞬间便换了一副神态,咬牙切齿,烛光之下显得狰狞不已,“既然无鸟不满意,那便是裁衣的师傅不对。”
林无鸟陡升一种脱力的感觉。
“那么我留着这一帮废物又有何用!”他怒,修长的手指凌空打了一个响指,便有黑衣的侍衞从房梁处跳落,垂着头,半跪于地。
“连夜给我把裁剪、刺绣的师傅都给就地正法了!”
“……”林无鸟被震撼到了。
“是,主上!”垂着头的黑衣侍衞应下,林无鸟吓了一跳,立刻捧起案上的红衣,夸奖道,“四皇子,你看,这衣服真漂亮,真是无鸟看过的最漂亮的衣服,这图案,这色泽,无鸟明日狩猎一定会穿得开开心心。”
四皇子笑眯眯地纠正:“叫我弱柳。”
他弯着唇角,心情大好,一挥手,黑衣的侍衞便重新隐入了暗中。
“我喜欢这衣服,真的。”林无鸟眨巴着眼夸奖,烛光之下,手中的鲜红映衬得她肌肤如玉,眉目如画。
四皇子的心细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掩饰一般,“啪”地收起手里的扇来,笑道:“因为这是我选的颜色,我亲手所绘的火凤凰,当然漂亮。”
说到好处,都又变成他的了。
“我要让你成为明日狩猎的焦点,让大家看到你的美!”他大笑。
林无鸟嘴角抽搐,看他笑得花枝乱颤,许久之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四皇子,外面开始下雨了。”
笑声戛然而止,拉开门,果然门外湿润一片,雨水像连串的珠帘垂落在眼前,看样子,这雨还不小。
林无鸟暗爽,想到不要穿这件凝聚着四皇子原创精神的火鸡服,她就松一口气。
“无鸟,为了你的华彩,就算下雨,我也会将狩猎之行进行到底。”
“……”林无鸟扶着墙,转过身咬牙奋力地捶。
“所以,穿上它,燃烧吧,你会是明日最耀眼的女孩子!”
第二日早晨,雨竟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林无鸟踌躇许久,终于咬牙换上了那套火红的骑射服,衣服设计倒也可圈可点,腰间以红缎带收起,勒得林无鸟的小腰纤纤,不胜一握,裤子是灯笼状的裙裤,裤脚的地方也是一圈红色的缎带,缎带的末端是两颗小巧的金色铃铛,每走一步路,都会叮当作响。
她本来不知道这是作什么用的,直到……
“相爷,今日斑斑好精神啊!比我们家无鸟精神要好呢!”
斑斑大猫啊呜一张口,十颗牙倒是有九颗是虫牙,黑洞洞的,明显是被李相爷给宠坏了的。
“哪里哪里!”李相爷牵着他的大猫,那只名唤斑斑的大猫四足都系上了零碎的小铃,金色的,配着斑斑身上的红色缎带小帕,十分可爱。
林无鸟的脸当场就绿了。
原来,她的用处不仅仅是烧烤师傅,还相当于斑斑的同类,四皇子殿下似乎将她当做了某种宠物,起了圈养之心。
“听闻这一次苗主厨也会来?”李相爷高深莫测地笑,斑斑百般无聊,伸爪子去抓林无鸟腰间的缎带。
林无鸟大惊,随手拿起一个圆溜溜的冬瓜,半蹲挥臂,像甩铅球一样甩了出去,那只斑斑大猫眼睛一亮,咆哮一声,飞跃跟去,李相爷正手牵着斑斑同四皇子聊天,被它一跃,就跟个脱线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飞了出去。
“哇,相爷,这招是什么?真是惊险刺|激,果然有趣。”四皇子很赞叹地仰着头看着被斑斑甩得飞来飞去的李相爷,发自肺腑地赞叹。
林无鸟无言地看他赞不绝口。
好容易斑斑站定了,李相爷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四皇子非常兴奋地转过头来,指着斑斑对着林无鸟叫道:“无鸟,再甩一颗出去,本皇子看得正开心!怎么斑斑就不跳了呢?”
噗嗤……李相爷差点老泪纵横。
如此,在出发之前,林无鸟一共甩了五颗冬瓜,两颗薯仔,一颗石榴。
“相爷,你真是老当益壮啊!我看你飞得相当的有水准啊!”
“四皇子……说笑……了。”李相爷被甩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就连那只大猫斑斑也吐着舌头,蹲在那里喘气。
四皇子微微一笑,心情更好,拽起林无鸟就上了自己的马匹,将她护在胸前,很得意地拍马而行。
“无鸟啊,带上你真是万幸啊!”他感慨。
林无鸟僵直在他的胸前:“什么?”
“你不知道那老东西每次都靠着斑斑捕猎,本皇子一次都没有拔过头筹,多少年了啊!本皇子只能捕捕小麻雀安慰自己!”他唏嘘。
“……”林无鸟无言地自责,对于自己抛出第一枚冬瓜内疚不已。
四皇子殿下,你似乎太没有奥林匹克精神了,居然为了拔头筹不择手段,鄙视你!
这一路,他走得极慢,到达秋山的时候,林无鸟在马背之上已经成了颗化石,后面的那位是万万不能依靠的,偏偏这段路崎岖不已,颠颠的,让她好生难受。
秋山之上布满了红色的枫叶,如火似阳,连绵不绝地铺满整个山丘,遥遥看去,微风拂过,整座山像是笼在一片红云之中。
秋山的山脚之下,淡紫色的旗帜迎风飘荡,那旗帜之上绣着大大的“柏杨”二字,那是大皇子的名讳。
“皇兄,我来晚了。”四皇子策马过去,带着一丝轻咳之声,整个人像是瞬间虚脱不少。
紫色的旗帜之下,立着一人一马,白马赛雪,白衣飘飘,看见四皇子,那白衣的少年微微一笑:“无妨,四弟近来可好,身体无妨?”
他的视线不温不火,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
“回皇兄,最近弱柳倒是没有再犯哮喘之症。”说话间,他又咳了咳。
林无鸟缩在他的怀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看见太子旗帜的左侧跪着的苗满席,满脸的乌云密布,顿时心头一惊。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的袍子,依然是仅用白玉簪子挑起些许顶发,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清爽干净。
“大人!”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被稍稍抬头的满席大人狠狠瞪了一眼。
“都起来吧。”太子温和地一笑,眼眸一扫,这才将视线对上了四皇子怀里的林无鸟,“四弟,听说,她现在仍然是苗大人的小厨,身份未明确以前,这般孟浪,很是不妥。”
他说得很柔和,但是听的人,就像被扇了一大嘴巴。
四皇子倒也不气,微微笑了笑,拍拍林无鸟,道:“皇兄,你多虑了,我从未将她当做女人,你看,她像哪一个?”
林无鸟怒,想起配着红色缎带的斑斑,就想咆哮。
“像哪一个?”太子眯了眯眼,很困惑。
“咳咳咳,”四皇子举起手来,放在唇边,轻咳几下,很兴奋地提起林无鸟的后襟,道,“像不像李相爷家的斑斑?”
太子果然笑了起来,带笑斥道:“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快放下林小厨吧,今日苗大人都等了她多时了。”
苗满席的脸微微红了红,一向清澈的眼里,深邃而黑沉。
四皇子果然将林无鸟放下,拍拍她的头一挥手:“去吧,找你的大人去。”
“……”林无鸟回头怒视,这个动作,好熟悉啊,分明就是李相爷摸大猫的样子。
“无鸟,过来!”满席大人声音里含着怒气。
林无鸟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隐在他的身后。
“这次狩猎,李相爷怎么未到?”太子奇道。
“李相爷正在调|教大猫,估计一炷香的时间会跟上。”四皇子很正经地回答。
太子大喜,澎湃激荡地在马背上晃了晃身,但很快压抑住自己喜悦的心情:“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开始狩猎吧,李相爷到了自行参与进来好了。”
李相爷不来最好,往年裏面,都是小四打麻雀,他连麻雀都打不上,只能打打路边的蚂蚱,这次李相爷明显地迟到,趁着他未来,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如此甚好!”四皇子也非常地赞同。
“如此先抽签吧!”
他捏住两根签头,留出其他的签让众人去抽,太子和相爷抽到了一组,轮到苗满席的时候,满席大人皱了皱眉,迟疑地伸手去取签,那两根被四皇子捏得紧紧的签,让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一下子抽出一支签来,果然不是和林无鸟一组,是和另外一位将军在一组。
他的心情不禁低落几分,看向林无鸟的眼神,越发的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