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面则是硬山式的望楼,可以容五人站在上面,朝下射箭和眺望。两边延伸出去的墙垣,还各自有一个木制的望楼,和门楼一起,形成了三个可以互为犄角的制高点。
现如今,只见漆黑色的大门紧闭,彻夜不熄灭的火把在望楼上熊熊燃烧,映照出了门前数丈的距离。值夜的乡卒瞧见有人过来,便敲起了手边的铜锣,提醒墙后抱着矛休息的兵卒警觉,同时大声喝问道:
“来者何人!”
“是吾等!君子也回来了!”穆夏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随即走过去让人看清了自己的面容,还有出来时带着的桑木符令。
“真的是君子!快快开门。”这次说话的人,是乡司马羊舌戎,几刻前,前来巡视的他听到南边有人马嘶鸣声,想到赵无恤今夜将归,他便毅然派出了穆夏等人前去接应。
随后,他就一直蹲在望楼上,不安地眺望等待。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众人鱼贯而入。
羊舌戎披甲戴胄,扶着短剑,忙不迭地下了望楼,前来迎接。
却见除了亲衞两和材士两还全须全尾外,赵无恤和带去下宫的徒卒们竟人人带伤,看样子还折损了几人。那些拴着草绳,被死死盯着的,则是俘虏的盗寇。
夜路不好走,轻骑士们的马匹也损失了三分之一,还能走动的,就尽量牵了回来,走不动的,就只能让骑士们自己含着泪将其就地杀了。
等人全部进入之后,听闻消息后前来门边等候的窦彭祖、成巫、计侨等乡吏也围了过来。却正好看见王孙期昏迷,田贲浑身是血,而骑吏虞喜,更是不见踪影。
羊舌戎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心想难道虞喜死难?他也不敢直接问,目光在那些用马驼着、人抬着的尸体脸上扫视。
窦彭祖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前段时间,赵无恤才为虞喜向窦彭祖说媒,要虞喜娶窦彭祖的女儿。
窦彭祖见君子对自家闺女没兴趣,纵然有些失望,但也对虞喜十分满意。在成乡,是个人都能看出君子对轻骑士的重视,虞喜虽然出身低微,却是君子的第一批亲信,身为骑吏,日后前途无量,他自然喜滋滋地答应了。
这也是赵无恤的势力作为“外来户”,与成乡土着氏族的一场政治联姻。在开了这个头后,下宫赵兵也颇有迎娶了成乡国人女子的,一时间,双方关系联接将更加紧密。
赵无恤先对羊舌戎粗略讲了方才发生的战斗,随后才对他们说道:“虞喜无事,只是我另有安排。”
羊舌戎暗自咋舌,在得知了方才以一敌十的险象后,他才明白放在下宫也能冠绝师旅的成乡悍卒们,为何会有折损。接下来,还要面对多达一千多人的盗寇,他一时间又是为赵无恤归来暗道侥幸,又是为发愁如何应对而满头大汗。
赵无恤见人已经齐了,便冷静地下达着命令:“乡三老,速速将方才战斗里的伤者,安置到乡寺之中,亲自为其医治。”
“乡司徒,带着人告知全乡,今夜有盗!凡是能拿武器的男子,统统要征召集合,按氏族和什伍分编,发放府库中的武器。而青壮女子,也要守好家门,胆大不怕血的,就叫到乡寺里照顾伤员。”
“乡司马,前门有盗寇四百余,由你来指挥,而后门,则由我亲自去守备!”
进入乡邑后,他让穆夏打断了那个戎人首领的小腿骨,在他惊惧疼痛之余,又细细审问了一遍,得知从山后摸上来的敌人,确实有“一千余人”。
来自吕梁山的数百戎盗,方才退到了半山腰,一时半会上不来,而后山来敌,大概还有一刻便要到了。时间非常紧迫,所幸成乡在赵无恤颁佈新军法后,一直处于一种半战时的管理状态,所以分配起任务和各自的职守来,竟能有条不紊。
成巫将王孙期等伤员统统带回了乡寺,成抟也跟着去了,却被父亲塞了一口止痛止血的药草后,命他速速跟随君子前往后门,在身边听候调遣。
“君子自有天帝鬼神护佑,他所在之处,才是最安全的!”成巫回忆着上次在大桑树下的遭遇,如此教训儿子,又让他今夜好好表现,谋一个好的前程。
而在窦彭祖的带领下,那些作为基层什、伍之长的兵卒,也开始在成乡内巡逻,边走边敲锣吆喝,让各里的族长、国人都出来集合。
此时还不算太晚,多数国人还没睡着,听到锣声,便一个激灵翻起身来,纷纷走出家门,朝窦彭祖和什、伍长们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什么,有盗寇将至!要来劫掠成乡?”
国人们在得知此事后,对视了一眼后,便又匆匆返身回家中。他们不是害怕胆怯,不是闭门自守,而是拎起家中藏着的弓矢剑矛,再次走出了屋外。
“君子有召,焉能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