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父子相见(2 / 2)

春秋我为王 七月新番 2044 字 1个月前

赵鞅最后向无恤引荐的,是位扎着扁髻,一口衞国邶地口音的陌生老者。

“衞国先大夫褚师圃,恶于衞侯元而被逐,本来亡在中牟,听闻我渡河入衞,便前来相助。”

褚师是春秋时期的官称,就是负责管理市场的官吏,也称作“市令”,衞国工商业发达,工匠和商贾势力庞大。十多年前衞国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子朝作乱,正是利用了工匠的力量才将衞侯逐出濮阳,所以王孙贾才说过“苟衞国有难,工商未尝不为患”。

不过那次政变最终失败,公子朝、褚师圃逃亡入晋,那位美男子最后靠着衞侯的恋奸|情热获得了原谅,又回去了。而褚师圃本来寄居在赵氏的中牟大夫处,如今更直接投入了赵氏门下。

毕竟下宫处招揽门客的“聚贤居”经过一年发展,已经名声在外,除了那些年轻的游士外,招揽的一大对象就是各国亡臣。这些人对故国心怀不满,又常年身居高位,对彼国军政虚实了解极其详尽,可以加以利用……

入晋的楚国亡臣屈巫,入吴的伍子胥,莫不如此。当年鄢陵之战,晋国的亡臣苗贲皇在楚共王之侧,楚国的亡臣伯州犁在晋国诸卿之侧,对母国的军队进行了彻头彻尾的分析,更是一个经典场景。

而褚师圃亦然,这位已经年过六旬却还妄想着重返衞国朝堂,甚至将衞侯赶下台的老家伙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中军佐与小司寇勿忧,衞国两军虽然有两万余人,但衞侯生性多疑,绝不会孤注一掷。老夫在中牟时,知道范氏和邯郸两家将驻兵在大河以东的顿丘等地。那儿离濮阳极近,衞侯虽然被彼辈纵敌,但依旧有防备之心,必然要将弥子瑕所帅的左军半军留在濮阳,再和王孙贾帅右军和半支左军,共万五千之众,伺机与齐人汇合。”

“若真能那样便好。”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无恤眼前一亮,若衞军参战数量只有一军半,那他的计划就更有可能实现了!

……

就这么边说边走,无恤扎营选了一个好地方,马蹄下的土地干燥,不会随着踩踏下陷。他们行经炊烟袅袅的营火,一排排的战马和车舆,满载粮食和谷物的辎车,这些大多是从陶邑直接运来的。

再然后,赵鞅看到了赵无恤的兵卒们排列整齐,在军吏的率领下列队迎接,见到他的战车驶来时高呼声不断响起。

照样被不由赞叹道:“威武雄壮,阵列无隙可击,已经是一支百战之师了!”

不过其他军队就没那么让人乐观了。

常备军的武卒已经扩充到了千余人,廪丘、甄、郓城的邑兵亭卒基本被赵无恤抽了大半,一口气调了两千过来,一千由冉求带着留守濮南,顺便监视仍未完全归服的大野泽,一千则作为战斗部队使用。其次便是西鲁各邑拼凑的一千人,大夫们得知齐人南下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所幸赵鞅已至,又让他们安心几分,所以也纷纷派人来示好凑数。

加上先期抵达的邮无正师,无恤手头有近六千之众的战斗部队。

赵鞅带来的兵卒们陆续被引到已经搭建好的营帐去,众人的目的地则是在一个地势较高的裸岩上,用厚重的牛皮和木杆搭建而成的中军大帐。

在屏蔽左右后,账内便只剩下赵鞅与赵无恤,一时间父子两人沉默了片刻。

案几上有用包茅缩好的粟米酒和小鱼干,赵无恤给赵鞅倒了一角杯,他在榻上坐下来,小啜一口之后,再次细细端详儿子。他似乎比去岁长得高了些,那点黝黑的胡须也确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

“吾子正与我并肩而战。”他心裏想,这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最能干的一个,换了其余三个,加起来都不足以驾驭五千之众。

这是理所应当的,从离开晋国开始,赵无恤便单枪匹马在各国流亡,夺甄城,入鲁为大夫,又乘着鲁国内乱混到了大邑郓城,当上了职权较高的小司寇之职。他似乎在用事实证明,即便不在国内,他依然能时不时给赵鞅一个惊喜。

比如此次月余时间席卷衞国濮南,已经有五个邑落入手中,虽然并没有建立起稳固合乎礼法的统治,但这已经是连赵鞅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做到的事情,甚至比当年的晋文公,表现还要好上几分。

可这成就如同建立在沙丘上的壁垒,随时可能在海浪狂风的吹击下轰然倒塌。

而风暴,正在北方形成。

于是赵鞅缓缓开口道:“想必局势你也清楚,多亏了范氏和邯郸午两人,再过些时日,你我父子要面对数万齐、衞联军了。虽然衞人一如褚师圃所说,不会全部南下,但为父便实话实话罢,纵然如此,我虽然素来自诩为善战,却没把握必胜。”

末了,赵鞅又加了一句:“曹伯真的会来么?曹军真能助吾等?”

赵无恤认真地听着,恭敬地回答道:“我承诺事成后割让笙窦和历山、雷泽以南的土地,以及近万人口。子贡的巧舌父亲是见识过的,正是因为有他说项,曹伯才答应了此事。曹军近万人已经北上,离此只有一日行程,明日便能与父亲冬狩于洮!”

“曹伯虽然应允,但来了以后,面对如此大敌会不会反悔?”

无恤笑道:“儿子与麾下谋臣自有后手,如今已经一一发动,虽不指望齐、衞的数万人分崩离析,但也足以让齐侯多些麻烦,想必再过几日,吾等面对的敌军便没这么大的威势了。父亲恐怕还不知道罢,说来也巧,昨日从北面传来消息,留守临淄的唯一卿士鲍国,已经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