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可阻挡的武卒,后方生变,惊疑不定的萧邑兵只有后退一条路,他们推了许久一动不动的阵线,开始缓缓朝后挪动。
在这样嘈杂的战场上,穆夏略显嘶哑的声音却能让前排每个人都听到。
“全体都有,跑步向前!”
最外侧的田贲跟着喊了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大喊起来,于是稍一停顿,武卒方阵速度徒然加快,他们开始小跑步前进!
寒蝉蛰伏三秋,只待一夏之鸣,他们也一样,长时间的防守,是为了在战机到来的那一刻反击到底,彻底将敌人击溃!
武卒们的加速,让正在开始退却的萧邑宋兵们炸开了,那些放平的矛,那些藏在盾后的剑,那些重新上弦的弩,稍稍迟疑就是死,快跑,快跑!
可他们的后路上,却也有一支到处乱杀人的敌军偏师,当退路被稍稍阻挡,刚刚拉开的距离很快就被追上,打仗打到这份上,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除了少数几个绝境下狂呼着返身扑上送死的宋人外,其余的人都是用后背来面对锋利的长矛和弩矢,惨叫声密集响起。
当“礁石”开始移动时,它就变成了一块大磨盘,血肉的磨盘!
整个方阵的萧邑兵都已经乱了,他们的指挥者公子地野手足无措,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战斗。
公子地的战车旁有数十名身材高大的亲衞,身上都套着甲胄,现在他们个个身上沾血,可是这血并不是敌人的,而是他们自己人的。
从开战到现在,每次出现颓势后退,砍掉几个胆小鬼的脑袋就可以驱动大队继续向前。可这次却不管用了,砍了几个脑袋依旧没有办法阻止溃逃,萧邑兵们倒是不敢反抗,但随着人流绕开他们,强行退却的数不胜数。
“这是在赶羊么?”公子地的车右喃喃说道,从战车上看去,武卒的方阵从始至终保持着有序阵列前进,沿途进行高效收割。而另一边则是闹哄哄的萧邑兵,正在朝着这边倒卷,哪里还有刚刚从萧邑开拔过来时的昂扬和坚韧。
此处的战局已经濒临崩溃。
“输了。”公子地沮丧地如是说,“吾等输了。”他突然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在武卒和那支突然出现的偏师打穿整个阵线前,勒令御者调转马车,朝中军处没命地奔去,将萧邑兵抛在身后……
……
“是我输了……”联军中军后方,游速望着左右两翼雪崩似的局面,露出了苦笑。
敌军右翼处,远超游速预料的骑兵和乐氏兵已经将己方左翼完全击溃,开始向中央包抄,游速调了千余预备兵卒过去才勉强撑住。但顾此失彼,他期待已久的奇兵迟迟未见出现,反倒是从己方右翼突然冒出了一支打法混乱的兵卒,这让游速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自己的布置,恐怕已经被赵无恤看破,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搅乱了萧邑兵的阵脚,而武卒也不再是一味的防守,他们开始了反击,反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直接打穿了整个阵线,将萧邑兵一分为二,如今正围攻被分割的孤军……
至于公子地,片刻前才狼狈地从他的阵地上逃回,宣告右翼的崩溃。
游速很清楚,只要再过一刻,敌军的左右两翼就能完成战略包抄,将他仅剩的中军合围起来。
他的中军凭借鱼丽阵,也已经击穿了面前的四千人,但那又有什么用?随着敌军左右两翼的收紧,还剩下的四千郑人的阵线变得越来越狭窄,最后只会变成瓮中之鳖。
若游速再胆大些,他可能会咬咬牙让中军彻底击败敌人后调头面对合围,寄希望于鱼丽阵能把同等数量的敌军耗死……
但他是郑国人,郑国人有商贾的性情,却不是赌徒,见利则进,不利则退,不会有分毫的迟疑!
“撤兵……”
游速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铮铮的鸣金声响起,此时距离郑人中军打穿敌方阵线,仅仅有十余步之遥……
战场上有太多预料不到的情况,倘若连续出现三个,就会导致一场战斗的失败,游速没料对骑兵的战斗力,没料对己方奇兵会被对方奇兵吃掉……他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敌军中央的曹师偏弱,有了司马耕的一千向氏族兵后依然如此,早在一刻前就应该向后溃散了,但为什么他们没有崩溃?
PS:田忌赛马只是一个比喻,觉得战法这不对那有错的请找坎尼之战的汉尼拔同志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