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道:“陈氏之所以去邯郸,就是为了诱使我放弃攻帝丘,他们担心衞国若被我全取,陈氏的夷仪、高唐便暴露在我骑兵攻击距离内。”
樊迟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陈氏是想攻将军所必救,好解帝丘之围?”他虽然会打仗,可性情还是老实了点,可为军吏,却不可为统帅。
无恤笑道:“陈子常想法是好,但也不看看邯郸是谁在守?教我行军打仗的邮子良司马!想要轻取邯郸,陈恒恐怕是太高估自己的斤两了,只怕他以为捡了软柿子,其实却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既然如此,将军便能专注于攻克帝丘了。”
樊迟这下放心了,邮无正的本事,那次奔袭五百里攻击济西他是看在眼中的,算是赵氏军中最能打的将领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陈子常攻邯郸亦真亦假,一方面可以吸引我回师,若我不回,他便可以在那边攻城略地。而我围帝丘,也亦真亦假,齐军主力不来,则衞国不保,若来,我正好与他们在这桑间濮上决一死战!”
身为主帅,赵无恤很清楚赵军现在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优势便是连战连胜,士气高涨,盖过了长期征召的怨声载道。而且骑兵较多,不惧怕野战。缺点则是四面受敌,兵力捉襟见肘,若长期拖下去颇为不利,他一直以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集中优势兵力寻敌决战。
这样才能让胜仗继续下去,而不是对峙数年后锐气丧尽,师老兵疲。
尤其是,赵无恤最担心的不是陈氏,反倒是位于战线一西一东的晋和鲁:知氏和魏氏过去一年里不急不缓地巩固领地,然后慢慢向赵韩进逼,他们实力尤存,或者说,在吞并了范、中行在太行以西的力量后,变得更加强大了!
而鲁国,赵无恤在鲁国时拥有绝对的权威,但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可没少闹出幺蛾子。去年的攻势里,虽然没有什么失地,但秋收却被耽搁了,今年许多地方都缺粮。也亏了张孟谈和虎会、宰予、冉求等人使尽浑身解数才让鲁国维持住局面,等到他腾出手处理东线战局的时候。
可赵无恤在行动,敌人也没闲着,齐国在二月中旬又发动了一场攻势,这回不是试探了,齐国出动了整整五万大军,一万在后方压阵,两万在西鲁防止赵军东进,其余两万分别攻泰山和东鲁!他们来势汹汹,为此赵无恤很担心鲁国还能撑多久。
所以他巴不得齐侯能调头带着他的大军过来,陈恒想“围邯郸救衞”,而赵无恤也在“围衞救鲁”,在这桑间濮上,他已经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着齐人来钻……
不过进入衞国已经快一个月了,赵军阵仗闹的很大,连伪衞侯都扶持起一位,帝丘已经进入灭亡倒计时。可齐侯那边,却没有西来支援的迹象,齐侯和他的将军国高,似乎另有打算,无恤也有些疑惑,这一战略欺骗称得上是完美,难道齐军中另有高人,看穿了赵无恤围点打援的计划,能说服急躁的齐侯杵臼暂时别管必救的帝丘?
想到这裏,赵无恤皱起眉来,对风尘仆仆的樊迟道:“子迟,你刚从鲁国过来,且将鲁国的近况一一告知于我。”
樊迟这才下拜,面色严肃地说起了他这次来,除了运送辎重外的正事。
“好让将军知晓,齐军的春季攻势极猛,在没有武卒守备的地方,简直如土鸡瓦狗般败退。光是我亲眼所见的泰山一线,投降的邑有之,不战而逃的大夫有之,打算叛鲁的人有之,鲁国内部局势也并不安稳,士和国人无不盼望将军能早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