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不以为然,摇着酒盏道:“先生也见了,衞国已被我降服。”
“虽降服,却未归化,衞国依然是独立的衞国,而不是赵氏统辖的一个县。”
赵无恤眯起了眼,自己让人故意对外宣称,赵小将军有争霸之心,他在学晋文公,虽然降服了衞国,却不会觊觎这裏的土地。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人说破他的打算了,难道自己的目的,真的路人皆知了么?
也罢也罢,不求让天下所有聪明人上当,只求能忽悠过蒯聩。
他虚席道:“我正有此意,还请先生说说将衞化国为县的计略。”
……
“衞国位于兖州,地平土沃,无大川名山之阻,是东西午道汇集的中心,转输所经,常为南北孔道。其西连邯郸、河内,正好抵在冀州的心腹上,东走济西、陶丘,恰是鲁国、曹国的之咽喉。过去百年间,齐、晋常角逐于此,晋楚谁得到郑国,谁就能称霸,同样,齐晋谁得到衞国,谁就能统九河而天子致伯!故将军欲统太行东西,必先在衞国布局。”
计然洋洋洒洒分析了一通后又道:“但化国为县,非一朝一夕之力,得从人和物两方面同时入手。”
“民为邦本,请先生先说人事。”
计然赞赏地看了认真的赵无恤一眼:“唯,衞国没有大的世卿,但大夫势力却十分强大,衞侯元旧臣里精明者不少,民众视衞康叔子孙做君主为天经地义,也不会服从赵氏直接统治。若将军直接灭亡衞国,这桑间濮上恐怕很难控制,衞国的大夫和士会孜孜不倦地捍衞衞国的存在。所以暂不可灭衞国社稷,而是要以衞人治衞土,在扶持蒯聩为君的同时,在衞国为将军造势。”
“如何造势?”
“早间的事情就是造势的一种,今日帝丘的情状我看在眼里,损而不乱,正是收揽人心的大好时机!通过将军的礼贤下士,衞国的士将放下对你的惧怕,再暗中鼓励蒯聩大肆报复与他有仇者,让这些人不得不投靠赵氏,如此衞国士大夫之心可得。”
“其次是民众,赵氏可通过蒯聩间接控制衞国,以后凡是赈济,救灾等事,将军可以全部揽到自己名下。而征劳役、加税等事,就归罪到蒯聩头上。有了这些,加上如将军所说的,蒯聩无德,且无容人之量,假以时日,待他把衞康叔之德统统败光掉,将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助衞人再来一场逐君之变。之后是再扶一位小国君为傀儡,亦或是直接将衞国变成赵氏的县,都任将军选择。”
“好主意,与我心意颇合!”赵无恤拊掌而赞,他之前已经有意识地在做类似的事情,计然点明后,目标就变得清晰了。暂且先留着衞国,五年,十年,等时机成熟后再兼并不迟……
“那物方面呢?”
计然道:“众所周知,衞国的风俗、官职,乃至于许多细致的方面都与赵氏、鲁国有出入。将军可以诱使蒯聩改革衞国的制度,力求在文字、车轨、货币、历法、亩制、度量衡等方面与赵氏和鲁国趋同。”
如此熟悉的语句,这是……
“车同轨,书同文?”
赵无恤诧异地看着计然,不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