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伍子胥怅然若失地重新坐回榻上,面露不甘,在他面前,七名伤痕累累的吴中剑客并排跪于地上,带头的剑客则躺在担架上,胸口中了一剑,面色苍白,双目呆滞,眼看是不活了。
七人垂头丧气,他们人人受伤,眼睛、手腕上、脚踝上、肩肘处都有剑伤,有的还渗着血。这些伤都不致命,却足以让剑客们丧失再战的能力。
“仆等无能!”
其中一人朝伍子胥稽首道:“一如相邦所料,勾践车马护衞不多,至三津渡,吴宫甲士已归,越人未到。吾等突然暴起,连杀其护衞数人,眼见就要将勾践围杀,将范蠡擒下,却有一女子突然从河上乘筏登岸……”
“女子?”伍子胥鹰眉紧锁。
“然,是一纹面、披发、跣足、穿鸱夷皮裳的越国女子……”
越人剪发文身,烂然成章以像龙蛇,常年光着脚在山林里走动,如履平地,越地女子皆是如此打扮,并不足为奇。那越女突然从河上出现,起初众剑客并未在意,只当她是在河上摆渡捕鱼的漂妇,若是识相,快些往下游离开,就饶她不死。
谁料那越女见众人斗剑,竟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停住竹竿,在河中细看,正值勾践遇险,在旁苦撑的范蠡便用越语大声呼救,越女便撑杆鱼跃登岸,从腰间拔出一把剑来……
离水边最近的吴中剑客,只对她说了一个“滚”字,谁料那越女快步近身,手里的细剑一抖戳在他手腕之上。那剑士只觉腕上一阵剧痛,呛啷一声,长剑落地。越女又持剑飞挑,光影微闪,已刺入他左眼之中。那剑士大叫一声,双手捧住了眼睛,连声呼痛。
两下轻轻巧巧的刺出,戳腕伤目,行若无事,瞬息之间就击破了最善防守的一位剑士,岸上众人这才大惊,其余人继续与勾践、范蠡等人缠斗,分出两人去围堵越女。
两名剑客一攻一守,刚才用这招杀得勾践的侍衞无还手之力,只听剑招嗤嗤有声,朝越女刺去。那越女满是漆黑纹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避让,直直一剑刺出,后发先至,噗的一声,刺中了左边吴士的右肩,顿时将他一剑之劲卸了。随即挡住另一人的剑,反手一挥,将剑锋划过他的右眼,一时间鲜血涔涔而下,甚是可怖。
这下,三名吴士丧失了战力,那越女只是随手挥刺,对手便受伤倒地,剩下五人无不耸然动容,除了领头的继续追杀勾践外,其余四人退出战团,各举长剑,将那越女围在核心,俨然将她当成最大的敌人。
带头的剑客一心只有勾践人头,两人绕着马车不断打斗,也不知道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惨叫不断,回头一瞧,才片刻时间,吴国众剑士长剑一柄柄落地,一个个向后退开,有的举手按眼,有的蹲在地下,他们每人都被越女刺瞎了一只眼睛,或伤左目,或损右目。
带头剑客失神之下,也被勾践将“毫曹”剑送入了胸膛,血红的剑尖透背而出,当场就死了……
剩下七名吴国剑士试图再战,但还来不及拾剑,就被越女一人一脚踹翻在地,又是惊骇,又是愤怒,他们都失了剑,反而被未死的越人围住。
这八人原是纵横五湖的吴中轻侠,被伍子胥作为门客养在封地里,平日好勇斗狠,忠心耿耿,即使给人砍去了双手双足,也不会害怕示弱,但今天突然被一个女子所败,而且还败得稀里糊涂,甚至看不出她剑术的深浅,震骇之下,心中都是一团混乱,纷纷被绑了起来。
至于那个神秘的越女,却恍若无事一般,再度回到她的舟上,去清洗满是血迹的剑,浑然不管勾践、范蠡和剩下的越人侍衞如何处置这些刺客。
那位被绑架的吴国行人很快就被范蠡找到并带了出来,屋中还有货真价实的渡口津吏、船工们,都被剑客们杀死。
勾践站了起来,当着那个被释吴国行人的面,大声对七人说道:“伍相邦要杀勾践,在吴地动手便是,何必用此伎俩?还请各位壮士归去,告知相邦,勾践乃吴臣,只要大王一声命令,随时可以将头颅奉上!”
这位吴国行人,是太宰伯嚭的人,想来伯嚭一定会善用这一次违背夫差意愿的刺杀,若能就此扳倒伍子胥,则越国最可怕的敌人就除去了……
……
这便是全部的经过,伍子胥听着众剑客的讲述,默然不语。
他父亲伍奢是最了解他的人,说他“刚戾忍卼,能成大事”,初来吴国这些年,他就像一条蛰伏冬眠的毒蛇,看准目标,亮出牙口,无论是王僚、公子庆忌,还是楚国,只要是他盯上的,都很少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