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骑兵野战无敌,这已经是河西秦人默认的事实了,与其正面野战肉搏无疑是极不明智的,充分利用壕沟障碍和弓箭给予他们最大的杀伤,这才是正确的战法。
但那些赵氏斥候欺秦人不敢出营,便故意纵马冲近然后又转身跑远,秦人这边有人沉不住气射了几箭,却都是落空,白白浪费箭矢,又伤了士气,子顺只能亲自登上哨楼,开弓射杀一骑后挽回了些许士气,赵骑才略微收敛,不过子顺也下了严令,不得开弓射击敌人单骑。
统帅子顺清楚,眼前的敌人十分老道,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战法。他们将大军留在秦军视力范围之外,这样就可以令秦人摸不清虚实,紧张戒备之余,却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从哪里发动进攻。
像是约好了一般,大河东岸的赵军也在不急不缓地构架他们的攻城器械,在工匠的调整下,高大的少梁砲初见雏形,他们在等待天黑作为信号。
虽然进攻方的视野也会受到影响,但十多架少梁砲摆在城前,调整好好高度,射得再差劲也能将石块抛到蒲坂城内,至于砸到魏兵头顶还是殃及民房,他们并不在乎。
果不其然,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上后,发石之声忽然响起,如同霹雳划破夜空。
“轰隆!”蒲坂城中的守卒连忙将头一缩,那发出的巨石砸中了一段女墙,顿时砖石飞溅,城内五千人松了口气,也心有余悸。
接二连三的巨响惹得河西秦军也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对岸发生的事情,然而与此同时,数千赵骑兵已在五里之外展开了作战队列,朝秦军营寨缓缓走来……
在蒲坂城北十二架少梁砲轮番轰击一次后,赵骑也抵达了目的地。河西秦军营寨的六道壕沟前三百步,数千匹战马驻足观望着,口鼻中喷吐着热气,四足不停在地面上捣踏,然而马的主人却紧紧攥着缰绳,没有轻易松开……
他们是赵氏精锐,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每逢出动前,都要有人先做填沟壑者。
一些白翟和代郡骑兵自觉地下了马,带着小盾,驱赶从周边百里掳来的河西人或秦人上前,这些人数量上千,他们抬着木板,举着土筐上前,这些人负责填平一些沟壑,同时搬开秦营前碍事的鹿角。
驱民填壕,这在边境厮杀了几年的虞喜、邮成看来不算什么,上卿也说过,战斗结束之后可以讲仁义,但战斗未结束前却可以不择手段。
秦人已经在营外点起了火堆,昨夜没派上用场,今夜继续再燃几堆,他们看到了人影后大为恐慌,连忙朝营外放箭。
破空之声密集响起,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不少河西平民被射死,乱哄哄地想要后退,但后面的翟、戎骑兵也在举箭威胁着他们,众人只能躲在门板后面,一寸寸的向前挪。
赵氏骑兵开弓压制是有效果的,秦营里的箭雨很快就稀松了下去,弓手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而且赵骑还阴险地用上了火箭,更是让营内秦人为了扑火而手忙脚乱。周围挖的壕沟因为人力和时间的关系,不宽也不深,那些填壕的平民也顾不得倾倒土壤,直接把竹筐丢进去,门板胡乱一搭,但即便这样,壕沟还是很快被填满。
号角吹响,赵骑的箭矢越发密集,再过一会,他们就要开始劫营了。
“再这样下去,吾等就算不被赵骑射死,也要被营内的混乱拖累,被践踏焚烧致死……”
这时候可怕的不再是骑兵,而是秦人自身的混乱。
子顺大怒,一时间忘了他父亲嘱咐他切忌不可与赵骑野战的话,振臂一呼:“敌骑夜色里也战斗力大减,二三子,随我出营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