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
赵无恤一回头,却见乐茷乖顺地在他身后作辑。
“是茷来了啊。”因为有亲戚关系,赵无恤一直亲切地喊他的名,乐茷也十分乐意听这位长辈的使唤,家臣们不敢教训他,但姑父却可以扬起手敲他的脑袋,这反而让他有了一种“父亲”的感觉。
今日赵无恤突然召他,乐茷连忙放下手头的事过来,远远便恭恭敬敬地拜道:“姑父唤小子来,不知有何事?”
赵无恤亲切地招呼乐茷来到身边,对这个妻侄,他表面上也视若亲子。
“让你去寻找彭城的计吏询问历年上计,可问到了?”
乐茷颔首,说道:“计吏说,彭城原本户近一万,口六万,只比商丘少一点,然而现如今……”
他的话止住了,目光移向了彭城脚下的郊区,自从被赵无恤逼着对皇瑗行刑后,十五岁的乐茷一下子成年了,昔日他脸上常有的欢快不见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美景和奇观外,也多了许多他过去忽视的东西。
彭城本来是宋国东部一都会,但因为战乱的缘故,肥沃的田野上少见农人,远处的乡、里亦多人烟稀少。
赵无恤对此很满意,比起他那不学无术的父亲,赵无恤觉得此子勉强能担当一点责任,所以也存心扶持他。
“彭城原本人烟稠密,而今却十室五空,孤回师时所经过的诸邑很多都是空荡荡的,只见老弱,不见青壮,有的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唯见杂草生室,狐兔出没。唉,彭城如此,可知战争罪剧烈的芒砀山、萧邑是怎样了。”
乐茷也心声忧虑,不过他也乐观地说道:“自打入冬以来,倒是有不少百姓归来。”
他说的没错,通往商丘的大道上不断有衣衫褴褛的流民陆续归来。十月入冬,天已微寒,好在赵无恤和乐茷身上狐裘保暖,但能够穿皮毛衣裘服的毕竟少数,在大战之后,无衣无褐者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可不容易,所以赵无恤已经让乐茷出粮去赈济。
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回来的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人宁可躲在山林里,也要等待局势彻底稳定下来。
毕竟以南子瑕疵必报的性格,这些天一直在鼓动天道巫祝索拿“叛贼”,逼迫他们承认子商的统治,而且这种秋后算账还株连开来,只要一个家族中有一个人不信奉天道,就全家问罪,甚至邻里也要受牵连。
“故而战乱虽平,但民心却仍然未定啊……有些事,寡人不得不做,有些人,寡人也不得不敲打敲打了。”
一念至此,赵无恤也对宋国的未来,有了主意。
他将手放到乐茷肩膀上,笑着说道:“茷,汝与汝祖父颇似,是一位仁德主君,彭城在战乱凋敝之后,急需与民休息,恢复生产,寡人有意让你移封地于彭城,常驻此地,你可愿意?”
……
十月下旬,赵无恤又从彭城回到了商丘。
与彭城的百废待兴不同,商丘依然是那个模样,只是赵无恤感觉城里的宗教气氛,比自己五个月前来到这裏时要更浓郁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带着羽林侍衞进入宋宫,让他们停驻于外,过不多时,南子就风风火火地来见他了,怀里还抱着已经一岁半的“子商”。
“君侯……”因为哺乳的缘故,南子比从前丰腴了一些,在赵无恤面前褪下巫袍后,更显几分风姿。
一见面,二话不说,南子就索取欢愉,直到完事之后,与赵无恤调笑了一番,她才突然抽泣起来,眼睛微红,神情里带着委屈,不知是因为赵无恤远征方归,还是因为其他?
“谁欺负你了?”赵无恤心裏有底,却故作不知地问道。
“谁敢欺负下妾?”南子冷笑着反问,随即收起她习惯性咄咄逼人的姿态,幽幽地说道:“要欺,也是君侯欺我。”
浓情蜜意结束,南子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她趴在赵无恤的枕边,轻声问道:“妾听闻,君侯将彭城及整个宋国东部都给了乐氏,此事当真?”
PS:《世本》:“涿鹿在彭城,黄帝都之。”
《汉书·刑法志·注》,“郑氏曰:涿鹿在彭城南。”
《史记正义·舆地志》:“涿鹿本名彭城,黄帝初都,迁有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