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越身体一震,转头看她。她忙说:“你想哪里去了!你亲亲我脸再走。”又羞又恼,小脸通红通红。他依言亲了亲她右脸,又柔又软又暖,真想一口咬下去。她害羞地说:“嘴巴凉凉的。”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眼睛,柔声说:“睡觉。”她轻轻“恩”一声。他带上门出去。
那天晚上锺越很久才朦蒙胧胧睡去,梦里都是她笑吟吟的小脸。
晚上睡得晚,早上醒来,太阳都照到窗头了。她连忙爬起来,心裏很懊恼,应该记得调闹钟的。幸好锺奶奶不在,她稍稍松口气。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锺越拿了电热壶进来,说:“掺点热水,就不冰牙齿了。”昨天晚上她刷牙时,小声嘀咕过“好冷”这样的话,他记在心裏。
她问:“奶奶呢?”锺越把毛巾递给她,说:“奶奶一大早就出去了。厨房有皮蛋瘦肉粥,你喝一点儿。我再带你出去转转。”粥端出来时,碗下面有一层水汽,显然一直用热水温着。她问:“你不吃?”他摇头,“我吃过了。”都十点了,人家都在准备午饭了。
俩人出来,走到商业街,人山人海,挤来挤去,比起昨天下午冷清样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锺越指着一堆民间玩意儿说:“小城市的人有很多遗留下来的传统习惯。过年前后有数日举办这样的‘庙会’,什么东西都有卖,乡土气息很浓,热闹的很。我带你随便看看。”
她蹦蹦跳跳往前跑,口里说:“锺越,真好玩儿。”锺越见她一团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她在人堆里到处钻,什么东西都好奇,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牵着他的手指东问西。锺越一一指给她看:“这是桃符,挂大门口的;这是杨柳青年画,贴小门上的;这是灶神,贴厨房据说可以防火消灾……”
她啧啧称奇,原来还有这些风俗呢,以前只在书上或是电视上看过。在街口看见一群小孩子围在一块,她问是什么。锺越便说:“那是糖人儿,我小时候这位老大爷就在这儿卖了。”
她见人家小孩儿舔得津津有味,也馋了,摇着他的手说:“锺越,我也想吃这个——”锺越摇头叹气,“那是小孩子吃的,跟糖一样。你多大了?”话虽这么说,却抵不过她嬉皮笑脸再三恳求,只好买了给她。
她放在阳光下观赏,赞叹:“真薄,真好看。”小小的糖人儿透明如镜,有鼻子有眼睛,拿着手里简直舍不得吃。轻轻咬了一口,舌尖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她笑说:“甜丝丝的,你也尝尝。”递到他嘴边。
锺越自然不吃。她挑眉,作凶神恶煞状:“吃不吃?吃不吃?”锺越笑着摇头。她又作可怜状,拉着他袖子说:“吃嘛,吃嘛——”锺越无奈,“你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呢!”她死命缠着他,追在后面不放。他立场再坚定,也只得妥协下来。
她阴谋得逞,拖着一脸无语的他回去。口里犹在说:“甜甜的,多好!”后来他再想起她的话,终于明白,那样甜蜜的味道,便是爱情。只要尝过一次,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中午时分又接到何爸爸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又说去接她。她没法,只好匆匆吃了饭就走,本来还想多住一天的。锺奶奶给她装了一大包吃的,说:“别客气,路上吃——锺越,你送送她。”
俩人来到长途汽车站,买了票等车时,她问:“过完年你还来不来上临?”锺越说大概不去。她有点失望,“你可以来给老师同学拜年啊。”锺越便说美溪这边也有老师同学要看望,再说不比以前念书的时候,去了住哪里呢。她闷闷不乐,好半天说:“要不,你来我家住?”锺越骂她胡说。
她也觉得不好,自己家的事都闹不清呢。想了想又说:“你可以住韩张家,他们家房子大,再说韩爸爸韩妈妈都认识你。”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他去,便说:“恐怕没时间去。”见到韩张,多少有些别扭,更不用说住一块儿了。
她垂着肩膀问:“正月你真不来了?”他点头,“恩,不去了。”她叹了口气,“好吧。到时候我们一块回学校。”锺越叮嘱她路上小心,行李别乱放,注意钱包手机等贵重物品。眼看着车子走远,才转身回去。
大巴载着满车的人往上临进发,沿途是一片广阔的平原。虽然是冬天,可是路边仍有灰绿色的水草,路过一大片桔林时,枝头犹挂有经冬未凋的橙黄色桔子。她闻不惯车里的味道,头晕晕的,一路昏昏沉沉的。还是人家推着她说:“小姐,到站了!”她才醒过来,拖着箱子袋子磕磕绊绊下了车。天已经黑了,到处是人影,一时迷糊,辩不清方向,呆呆站在原地。
何爸爸早来了,转头见了她,连忙将东西接在手里,说:“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嘛?家里什么没有!”她想了想,是啊,吃的穿的玩的家里都有,说:“不知道,我见别人收拾东西,也跟着收拾。”何爸爸说她傻,知道她没有经验,告诉她:“下回要回家,什么都别带。记得拿手机钱包就行,省的路上受累。”
她点头,问:“妈妈怎么没来?”何爸爸声音一顿,过了会儿说:“妈妈给你做晚饭呢。累了吧,车上睡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司机自提东西上去。何爸爸坐车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家。她转头,招手说:“快点,我饿了。”他想女儿第一天回家,凡事忍耐些。于是一块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