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初抿紧唇,不说话,心裏凄惶凄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北京,何姑姑带她在宾馆入住。见她神情恹恹的,以为她是离愁别绪作祟,也不管她,便说:“咱们先在这边住段时间,等你学校的事办妥,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再走。”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悲又急,人一下子病倒了。于是给锺越打电话,哽咽说:“锺越,你快回来!”锺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以为是她家里的事,连声安慰她:“好好好,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别哭,别哭,又不是小孩子,凡事坚强点。”她听了,更是说不出话来,只央求他赶紧过来。锺越实在没法儿,当天就订火车票去了。
半夜,何姑姑过来看她烧退了没,只听见她口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犹有泪痕,忙把她叫醒:“怎么了,梦里也哭得唏哩哗啦的。”她坐起来,一把抱着她哭,“姑姑,我不想去国外念书,我不想去——”
何姑姑见她哭成这样,心裏诧异,只是连声哄她不哭不哭,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去,她抽噎着又不肯说。于是给何爸爸电话,把这事说了,连声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弄的出国念书跟生离死别似的。
何爸爸心裏倒知道一点儿,便说:“我过去劝劝她,反正也要送她的。”到了后拉着她长谈,说:“出国念书是好事,为什么不去?”她垂头不语,只说不愿去。何爸爸便问:“是不是不愿意和男朋友分开?”他见过锺越,对他虽然满意,但是事关女儿的前途大事,他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她转头不说话。何爸爸开始做思想工作,“年轻人难舍难分是正常的,但是学业却是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你们要是当真要好,出了国也是一样的。若是不够好,就是天天腻在一起也是枉然。”又说:“古人不是也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嘛!”
她却知道出了国一切都不一样了,几年才回来一趟,怎么好的了!多少情侣都是因为出国致使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就算相隔两地,苦苦支撑,最后也都是疲惫不堪,不堪忍受,只得以分手收场。
她倔着脸,摇头跺脚,任性说:“不去,不去,就不去!”何爸爸拿女儿没法,由的她去闹。但是出国一事,却是不容更改。一则因为她的学业前途,二则其实是因为家里闹的忒不像了,赶紧送她出去不让她知晓。
锺越还是提前返校,正月十四一大早就来宾馆找她。她见了他,一把抱住他,整个人往他怀里钻,感觉到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连日来的焦虑愁苦郁闷总算好了点。锺越尴尬不已,俩人站在宾馆大厅,人来人往的——,忙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拉着她进了对面的肯德基。
给她特意要了热饮,问:“是不是爸爸妈妈又吵架?”她闷闷说:“他们一见面就吵,——”早就习惯了。咬紧吸管半天不说话,最后无力说:“他们想让我出国念书。”吸管轻微“嚓”的一声折断在杯子里。
锺越心头猛地一震,似被人狠狠敲了一捶,闷闷地疼,抬头看她,木木地问:“什么时候?”隐隐约约也知道她是要出国念书的,总以为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在准备考讬福,想着申请奖学金跟她一块出去。只是没料到,离别竟来的这样快,完全措手不及。
她不答,转头说:“我不想去。”一脸坚决。锺越默不作声。虽然她说不想去,可是心裏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增了许多忧虑。她站起来,认真说:“我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住。”推门出来。心裏想,她如果不肯去,爸爸姑姑总不能绑她上飞机。
锺越拉住她,“如初,你这样——”欲言还止,始终没说出来。何如初上去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又留了张纸条说自己回学校住,锁了门下来。锺越提着她的行李,心裏沉甸甸的。俩人一路无话。何如初下定决心,不管怎样,死都不去,心裏反倒坦然。
转过来安慰他:“锺越,放心好了,他们不会逼我去的。从小到大,我不想做的事,我爸爸是拿我没办法的。在国内念书挺好啊,到时候我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你说,我考不考的上?”
他心裏乱的很,只胡乱点头。国外留学和国内考研,尤其又是她这样的学校,连正规大学都算不上——他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大了。
她刚回到宿舍,一杯水还没喝完,何爸爸已经找了来。父女俩站在大厅就吵起来。何爸爸皱眉:“初初,怎么能这样任性?一声不响,说走就走!”
她仰头说:“我哪有!我只不过回宿舍住罢了!”何爸爸叹气:“我过两天就要给你办退宿手续,何必来回折腾!快跟我回去。”她跺脚:“我退宿干嘛?说了不想去国外念书就不去。你们为什么非让我去!”气得眼圈都红了。
何爸爸斥道:“初初,别跟孩子似的。出国念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她赌气往里走,“我不管,就不去,说什么都不去。”何爸爸连声喊她,她也不理,转头回宿舍躺着。
何爸爸无奈,这个女儿从小就惯坏了的,脾气一旦上来,又臭又倔,打死不低头。只好先回去,到时候再想办法劝她。开车出来,想了想,又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