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1】章 侠之大者(1 / 2)

楚氏风流 无忧亦无怖 2708 字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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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都出发,翻过渡马山便是北川行省。行省与蒙度公国接壤的地方叫飞云岭,每年这个时节,飞云岭漫山遍野都会开满漂亮的山茶花。

启盛二十三年六月初六,飞云岭主峰下的青江城出了一件小事。这件事说小也真小,任意抓条蚯蚓,随便从它嘴里敲颗蛀牙下来都得比这事儿大,正经八百的人根本不会拿它当回事;不过也正是因了这件小事,数年之后,华云帝国的历史改变了方向……

戚家的小姐丢了!

青江城拢共四千来户人家,人口不过三万多点,有甚么八卦传得跟风一样。中午时分,全城老少都知晓了这一消息。真是激动人心哪!专业嚼舌根子的人兴奋得夜不成寐,这回足够侃他个三天三夜不带消停的!

戚家是城中的大户,很多年前,出过一个京府通判,在小小的青江县,算得上是相当有头有脸的人家。对于城中的普通百姓来说,京府通判,那是神仙般的存在,正经八百的从六品大官呢!

戚家是丢过一次小姐的。十年前,堪称青江城一朵花的戚柔柔莫名其妙失了踪,此后戚家便深居简出,如同冬眠的蛇。半个多月前,戚柔柔夫家冷不丁来了几十号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说是戚柔柔的千金,回青江治病的。来人清一色身强力壮,举止粗豪,一望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戚家女婿到底是做啥营生的?为何这次戚柔柔没回来?难不成戚家有丢小姐的传统?一时间,无数种揣测插着八卦的翅膀腾空而起,远远望去,青江城上空黑压压一片……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一个看似小小的意外足以改变很多人一生的命运。

六月的蝉鸣就像女人的叫床声一样,让站在台阶上的乌元心烦意乱。星儿走丢两个时辰了,几十号人把青江城翻了个个儿,可人还是没找着。当家的要是在这儿,那如何了得?依了他的性子,整个北川行省恐怕都不得安生!

大当家的就这一个宝贝疙瘩,生得粉雕玉琢,乖巧可人,乌元一向视同己出,紧张得不得了:“你娘!你们这帮小驴蛋子还愣着干嘛?赶紧再去找啊!下午还找不着,老子砍了你们的脚杆当材烧!”

乌元心中仿佛有一万条菜青虫不歇气地爬来爬去,满脸愤怒的大麻子在胖脸上隐隐组合成一个极具震慑力的“王”字。出了事情,乌元心情大坏,逮谁骂谁,逮板凳骂板凳,唾沫星子遮天蔽日。

拼命三郎乌元的名号不是白给的,搞不好真的会砍人!底下人不敢触他的霉头,尽皆默不做声,各自战战兢兢低头出了院门,脚底生风寻人去了。

青江城再一次陷入鸡飞狗跳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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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的孙小姐还真就出事了……

段星儿很快活,一路踢着街面上的小石头子儿,犹如一只自由自在的云雀。来了二十多天,全在外公家里闷着,都快把她憋疯啦!今日运气好极,看门的老苍头昨儿夜里喝高了,买菜的下人出去后,他连门也忘了关。天色刚开始放亮,乌大叔他们都还在睡觉,段星儿趁机偷偷溜了出来。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唯有路边墙根儿处几只不修边幅的耗子,圆睁着绿油油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她,想必是公的。

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段星儿漫无目的,到处溜达,不知不觉到了城北山神庙附近。

一阵清幽的哨声从庙里传出来,期期艾艾的,听了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很是引人。段星儿忍不住好奇,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山神庙。

大殿前生了堆火,跳动的火苗给人暖暖的感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台阶上,浅灰色的粗麻布衣裳,上身斜斜围着块兽皮,唇边一只古怪的哨子,长不过两寸,声音便是从那里头出来的。小孩儿心性中也没那么多顾忌,段星儿轻手轻脚进去,寻了个干净的所在,托起小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这人的侧脸很好看,刀削一般,眼睛说大不大,但很有神采,瞧着可比乌大叔他们顺眼多了啦!

台阶上的楚汉很生气。他之所以生气,全是因为家中那个呆滞刻板的德叔。前天晚上,床板夹缝中辛辛苦苦攒了两年多的小金库被他彻底查抄,真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娘的!如此隐秘的地方都能被他发现,比啄木鸟都变态!活见鬼了!

整整二两多银子,两贯钱哪!两千多枚铜钱就意味着两千多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两千多啊两千多,慢说吃,即便是数数也得花老鼻子时间!楚汉身上每条毛发都在哭泣,太残忍了,一个铜子儿都没给老子留下,这是人做的事情么?

德叔是楚家的老管家,其貌不扬,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扯到原则上去,成天价摆着一张臭脸,然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做得一手好菜,深得楚汉那个病痨鬼爹的信任。自从前年楚父翘辫子以后,不知怎的,楚汉愈发觉得他不招人见待了。

楚汉对德叔的感觉,用两个词就能说清楚,一是气恨,二是敬畏。

楚父临死前留有一封书信,楚汉一直相当好奇,整整惦记了两年。德叔坚决不给,借口主人有命,须得等到楚汉十八岁时才能让他看。俗话说,好奇心能把猫给灭了,楚汉对德叔的气恨多是为了这个缘故。

说到敬畏,话就稍微长了点。德叔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年纪并不算大,在楚汉记忆中似乎一直都是那个冷漠呆板的样子,十几年都未曾变过。他不爱说话,极少出门,每日只在家中做饭,对外的事情总让楚汉去办,远近山里的乡亲只知德叔其人,见过面的倒是屈指可数。每每遇见好天气,德叔就会上房顶去晒太阳,晒完之后精神大好;阴天的时候,他便萎靡不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实在是古怪之极。德叔古怪之处罄竹难书,一个人但凡对自己无法了解的事物都是充满敬畏的,楚汉对德叔的感觉便是如此。

且说这段星儿一走进山神庙,楚汉就看见她了。小女孩生的白白净净的,穿了一身湖绿色的短襟小褂,走起路来一荡一荡的。楚汉几乎敢打赌,那料子不是绸缎就是丝!她手上还戴了个镯子,嗯哪,铁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善于合理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老楚的教导言犹在耳,几乎同一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便出现在他心中,并且开始高速膨胀。管她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必要的关心和爱护还是要的!与其等她长大了被别人骗,不如让本大侠先给她来个启蒙教育。

一曲既终,楚汉没理会身旁的小女孩,收起哨子,自顾拿根树枝翻动着火堆。不多时,便从火中起出一大块黑糊糊的泥团。

拍去上面沾着的柴灰,砸开泥团,撕去包在外层的荷叶,一股扑鼻的清香立时飘散在破败的山神庙内。那物事原来却是一只叫花鸡!

楚汉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段星儿的存在,一边吹气,一边撕开喷香的烧鸡往嘴里送,上下嘴皮“吧嗒”作响。

香气勾起了段星儿的食欲。她犹豫半晌,舔了舔嘴唇,怯怯地开口道:“嗯!那个谁……能不能分点给我吃呀?”

楚汉眼珠子一骨碌,回头一笑,牙齿还挺白:“分点给你?没问题!不过呢,嗯……小妹妹,这世上每样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你可有什么交换之物?”

段星儿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不需要带银子,平日里只要说一声,乌大叔马上就会把她想要的东西送上来,哪里须得什么代价?

楚汉埋头苦吃,含混不清地问道:“泥鳅什么名支?”

“我叫段星儿。”

抹一抹油光光的嘴角,楚汉开始循循善诱,语气特和蔼:“唔,段星儿是吧?这叫花鸡要做成这样,花的功夫可不少!且不说烧制的时候费时费力,只是这作料就使了我三十枚大钱,还有这上山捕猎野鸡的辛苦……哦,对了,还有还有!烧鸡是门技术活,火候一过就焦了,火候不到呢,鸡又烧不熟,难煞人咧!诶,就像你手上戴的那个手镯一样,匠人们打制的时候也……”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段星儿冰雪聪明,岂能不知?她捋下左手上的镯子,往前一递:“给你!不就是一个镯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