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东京,天策上将军府。</p>
寇凖走进满是药味的房中,迎面撞上宫中太医,开口问道:“吾儿如何?”</p>
“回太师,少将军虽受创,幸好未伤及内脏不过皮肉之伤,加上救治及时已无大碍,安养数月也就好了。”</p>
“好好好,谢过太医了。”</p>
“不敢。”</p>
等太医离开,寇凖走近床榻前,摁住想要起身见礼的寇仲,挥退了房中下人丫鬟,脸色就冷了下来。</p>
“为什么要放掉骆逆。”</p>
“义父说什么,儿没有听懂。”</p>
“哼!”</p>
寇凖冷哼一声,眼中便布满了杀机:“你还想欺瞒为父吗,告诉我,为什么要放掉骆逆。你想学华容道关云长义放曹操?可知那骆永胜比曹阿瞒更歹毒阴狠。”</p>
见自家父亲动怒,躺在床上的寇仲反而是笑了,甚至还有顽心抬手冲寇凖挑了个大拇哥。</p>
“父相圣明灼照,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父相的眼。”</p>
说着话咳咳两声,喘上一口气:“儿也不想放他走啊,但是有命在身,儿不得不放他走。”</p>
“谁命令的你?”</p>
“就是父相您啊。”</p>
寇凖脸色大变,动了怒:“为父何时下过这种荒诞的命令。”</p>
“那您为什么让我去围剿骆永胜呢。”</p>
看到寇凖的表情,寇仲更加开心,嬉皮笑脸的说道:“枢密院和三衙有那么多名将可以调遣父相都不用,反而点了儿子去山东。前些日子儿子就因为读了骆逆的书而开罪父相,父相事后斥责儿不可以受到骆逆的蛊惑,却又命儿担负这剿贼的重任。</p>
父相平素里一直与诸葛武侯相比,儿一想,派关云长去守华容道的可不就是诸葛武侯吗。”</p>
寇凖沉默了下来,去到一旁斟了茶水端来喂寇仲饮下,而后整个人就坐在床榻边陷入了沉思。</p>
“你说爹这么做,对吗?”</p>
“为自己想,父相您做的没错,为天下想,父相您做的也没错。”</p>
寇仲握住寇凖的手,感受着后者那轻微的颤抖:“于公于私您都该放了骆永胜,因为您对朝廷也寒了心不是吗。洪州刚刚平定,皇帝就跟王钦若商量如何把澶州之盟的耻辱嫁祸到您的头上,好让皇帝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封禅泰山。</p>
父亲啊,澶州之盟是我民族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啊,一旦扣到您的头上,千年之后的后人都会骂您,您的名声甚至会比司马昭还要臭上数倍不止。</p>
皇帝卸磨杀驴、冰冷无情,仅以此一点论,他可比骆永胜还要恶毒啊。骆永胜的书父亲您也看过,您绝对比我看的更透彻,一旦骆永胜身死的那一天,就是您与我、与随弟咱们父子三人刑场授首之日。</p>
而一旦您死了,天下便再无人有能力使陛下纠正祖宗家法,如此百年之后就会天下大乱、士族腐败透顶,届时异族南下,铁蹄踏碎中原,亿万黎庶遭殃,神州陆沉。</p>
骆永胜在书里留下的预言就会实现,看看王钦若、看看丁谓之,看看满朝的衮衮诸公,您也知道这个预言是一定会实现的。</p>
所以您让孩儿去追剿骆永胜,存的心就是想让孩儿放过他,就是连您自己也没有想好到底是杀他还是放任他。”</p>
寇凖注视着寇仲,许久后突然笑了:“我儿竟然如此聪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