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珈蓝的遗体被摆放在一张长桌上,没有了战甲的色珈蓝,同时也失去了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锋芒,她的嘴唇苍白,胸膛早已停止了起伏,双眼半开半闭,瞳孔黯然无光。帅帐中一片死寂,只是从外面隐隐传来了争吵声,色珈蓝的死对闪沙帝[***]人所造成的打击,是毁灭姓的!各个将领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而争吵着,有的主张全力出击,为色珈蓝复仇,有的主张马上撤退,为帝国保留最后的实力,可是从天黑一直吵到了天明,也没有谁能说服对方。而最痛苦的人,就是基耶里克亲王了,那些将领们虽然有争吵的对手,但同时还有支持自己的同僚,基耶里克亲王却是什么都没有,孤零零一个人,如幽灵般静静的坐在角落中。每一个人都知道,色珈蓝之所以会被刺杀,都怪基耶里克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如果色珈蓝没有离开,没有谁能在这强者如云的军营内刺杀色珈蓝,就算是圣域强者也做不到!作为闪沙帝[***]中仅剩的领袖,他连去探望色珈蓝遗体的资格都没有,当然,这不是针对基耶里克亲王,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狂傲的曼诛斯利在昨夜强行进入色珈蓝的帅帐,虽然他是好意,想观察一下有没有可能挽救色珈蓝的生命,但马上就遭到色珈蓝身边几个神秘护卫的攻击,最后狼狈逃了出来,甚至差一点受了伤,从那之后,色珈蓝的帅帐就成禁地了。黎明时分,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影轻飘飘来到了色珈蓝的帅帐前,门帘无风自开,下一刻,那条黑影便消失了,来去之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那几个距离帅帐不足十米的亲卫也没能发现。帅帐内,除了没有任何气息的色珈蓝外,还有三个黑衣黑袍的骑士,见到那条黑影,三个骑士一起跪了下去。那条黑影没有说话,径直飘到了长桌前,静静的凝视着色珈蓝,他的相貌极丑,脸颊过于瘦削了,甚至可以说没有多少血肉,脸皮堆出了无数皱褶,连鼻梁上都堆满了,整张脸看起来就象一块最破烂的抹布。他的眼眶要比正常人大得多,而眨眼的速度却要比正常人慢得多,好似他的眼皮很难承受本身的重量一样,每一次眨眼,眼皮都是缓缓的垂下,又慢慢的拉起。“你们出去吧。”戈尔曼缓缓说道。三个骑士整齐的站了起来,转身退到帐外,只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守在了帅帐的门口。戈尔曼伸出手,在色珈蓝那已失去了生气的脸颊上划动,他的学识超绝,可算是大陆第一人,但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却总是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不管别人是畏惧他,还是尊敬他,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中已装满了令人窒息的沧桑,肩上还有沉重无比的包袱。究其原因,是他屡屡过于乐观的看待人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了解了一些历史,知道亡灵法师曾经对大陆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所以很同情亡灵法师,认为亡灵法师只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再加上他也想追求永恒的生命,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要思考,想完成理想,首先需要足够的时间。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他用了几百年才知道,自己毕生追随的强者,伟大的米诺斯一世,他要的并不是生存,而是毁灭,彻底的毁灭!戈尔曼无法承受这种结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用背叛来否定自己的一生!痛苦么?尝过了这种滋味的戈尔曼才明白,原来人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而是在老弱无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一生应该被彻底否定,他所有的追求都没有任何意义。与贝埃里相识,他又犯了过于乐观的错误!他很欣赏贝埃里,也把贝埃里当成了一位挚友,把色珈蓝推到台前,其实就是象父母喜欢在他人面前炫耀自己孩子的聪明一样,戈尔曼只是在挚友面前炫耀,可谁能想到,待人热情、爽朗的贝埃里还有另外一面,竟然因为某些原因,对维多利亚痛下毒手。维多利亚公主是他的另一个挚友,他和维多利亚先认识,然后才收了色珈蓝做学生,维多利亚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或者是他的丑陋而疏远他、畏惧他,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秉烛夜谈,从远古谈到现在,从王室谈到民生,几乎是无话不谈,当然,维多利亚更多时候选择了做倾听的角色。因为他的炫耀,让维多利亚香消玉殒,这个责任要由谁来承担?尽管从来没有人谴责过他,但每一次想到维多利亚,他那颗久已失去了动力的心总会感到阵阵剧痛。他还无法去怪责贝埃里,只能选择疏远,贝埃里不止是他的挚友,还是马奥帝国的将军,死亡咆哮军团的军团长,必须要从马奥帝国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理解贝埃里的决定,但无法接受!戈尔曼发出一声长叹,他的手缓缓向色珈蓝的左手摸去,只是好似遇到了什么阻力一样,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那里,眼中的红光犹在闪烁不定。对这个学生,他是太熟悉了,毕竟他是亲眼看着色珈蓝长大的,色珈蓝对自己只有尊敬,却没有什么感情,哪怕自己为她做得再多,因为小时候哭求他为母报仇时,他的冷酷已经深深的伤害了色珈蓝。做?还是不做?学识超绝的戈尔曼在这一刻成了一个普通人,他在犹豫不决,做,他将要面对几十年来一直千方百计回避的一切,不做,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愧对已香消玉殒的维多利亚!如果有一天,我有了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把色珈蓝当成自己的女儿哦!那种刚毅中带着几分忧虑,还有几分娇嗔的笑眸再一次出现在戈尔曼眼前,罢了!戈尔曼又发出一声长叹,他的手指递出,正点在了色珈蓝左手食指处的戒指上。色珈蓝手指上所戴的本是一枚形状古朴的戒指,但随着戈尔曼的抚摸,戒指的形状突然改变了,在那如镜面般的宝石上,出现了一道极耀眼呈血红色的六芒星阵,更奇怪的是,六芒星阵竟然以一种稳定的规律不断收缩膨胀着,好似人的心脏。噗通…噗通……一道道只有亡灵系魔法师才能感应到的独特波动,以帅帐为中心,向四下传散开去。噗通…噗通……犹在佣兵之国逗留的摩根和达斯维达亚首先感应到了波动,尽管他们距离军营非常遥远,睥睨整个大陆、甚至可以指天笑骂的两个大宗师竟然象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顿了半晌,摩根突然怒吼道:“戈尔曼你疯了么!为什么要启动不死之戒!!”噗通…噗通……波动传到了格林威治岛,骸骨山巅上,一具孤独而又破碎不堪的白骨猛然仰首向天,发出嘶哑的尖叫声,叫声中充满了兴奋,也充满了怒火。在色珈蓝毫无生机的身体中,布满了丝丝红线,尽管不死之戒一直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也尽管色珈蓝的伤势是不可救药的,但红线始终在缓缓流动着,好似在极力挽留着什么。此刻不死之戒已经被启动,丝丝红线不但变粗,而且流动的速度也变得快捷了,以至于让色珈蓝整个身体都冒出了耀眼的红光。“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戈尔曼在自言自语着,突然失笑起来:“算了,反正我做过了太多错事,也不必在意多上一次。”一缕缕生机在色珈蓝身体中凝聚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色珈蓝缓缓张开了眼睛,正看到那黑色的背影,对戈尔曼的出现,色珈蓝好似并不太吃惊,她只咬了咬牙,试图坐起来,可惜现在她还无法控制大部分身体,最后放弃了努力,轻声道:“老师,您来了。”“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做我的学生吗?”戈尔曼没有回头,缓缓说道。“您说过,您在星象中看到了我的未来。”“是的,我说过,我还说过,我看到你成了闪沙帝国的女王,这就是你信心的来源吧?”戈尔曼笑了笑:“但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为什么再没有和你谈过星象?”“不知道。”“因为一切都乱了。”戈尔曼手中多出了一颗石子,扔在了长桌旁的水盆中,水盆所映照出的一盏长明灯瞬间变成了无数星光:“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应该和这盆水差不多。”“老师,我不明白。”“因为这个世界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变数。”戈尔曼低声说道:“在我弄清这个变数到底是什么之前,你的命运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了,所以,你要学会珍重自己,不要再相信我以前的预言了。”戈尔曼不止是尽到了老师的责任,甚至还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他并没有坦白刚才所做的将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他只想让色珈蓝注意保护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