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早没想到呢?谁规定小姑娘不能打呢?她们跑又跑不掉,身体轻,还好搬。如果连小女孩都能打还有什么不能打?这是最好的证明自己适合当刺客的方法,而且理论上很巧妙。以我英俊潇洒的容貌和超群的武艺,我一定可以轻易地走进羊群,掠夺毫无防备的羔羊。打个小姑娘需要理由吗?需要吗?我有理由,我还有介绍信。
我内心挣扎完了,正好这时候,她出现了。
她叫娜娜。大家都叫她娜娜。
我认得她,她比我小两年级,还流着鼻涕。她穿着个红斗篷,戴着个小红帽,拎着个小篮子,哼着歌,小篮子里装的都是黏豆包。
我一看黏豆包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她了。
她一面走一面跳,哼着歌:“娜娜要陪玉米一起长大,阿婆夸我是好孩子,要给我挂小红花;十朵小红花换一面小红旗,十个小红旗换一颗小星星,十颗小星星换一个小火箭,哩哩啦啦……”
她蹦蹦跳跳从我面前走过。我蹦蹦跳跳跟在她身后,举起棍子。
她突然停下了,说:“啊,老鼠!”一道冰环惊现,将我整个人和过路的老鼠一起冻住。好大的冰块,我顿时觉得时间和思维一起停止了。是冰霜新星!这么点儿流着鼻涕的小姑娘会用冰霜新星?神啊!冰霜新星是中级法师才能掌握的技术,而且威力很有限。但是现在,我的日子明显很不好过。这就是我说的那种状况,有这种超强法师天赋的人是百万分之一,为什么会让我碰上!
然后她回头看见我,显得很高兴。“啊,大哥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我断然不能拒绝。
“我好想去参加法师夏令营,她们说我小了四岁,所以要求我能冻住一个人带回去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人家好为难……”
什么!法师工会也有组织夏令营?而且是如此无耻的条件!
她找了辆板车把我运到法师工会,然后参加了法师夏令营。
我没能参加刺客夏令营。
因为我三天后才解冻。
我从天堂直接掉到地狱,成了大家的笑料。因为我拿着一根棍子,很容易被猜到是刺客训练营的人。他们都说,笨贼一箩筐,哈哈……这么丢人的刺客他们不要。
那一天,吉恩在校门口站着,一直站着,向路过的人打听有关我的事,问有没有一个很优秀的小孩被破格录取。我在树后等了很久,她都没有走。有个金发小帅哥走过来,抱着一个头盔向她打招呼,和她说得很投机。小帅哥哈哈大笑,我听到了“人肉冰棒”、“叫什么?不知道!”之类的话,估计是在向她解释他在法师公会见到的我的糗事。
刺客训练营有个严厉的规矩,那就是真实的名字除了导师和搭档谁也不能告诉,在学校里都是用绰号和学员编号的。档案和教练厅相关的一切都将是绝密的,由军情一处的专门机构档案管理局来负责存盘,以避免在未来可能遇到的威胁。那时候,吉恩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因为她是刺客训练营的形象招牌,我知道她的名字。
“王八蛋!我记住你了。”我远远怒视着这小子,咬牙切齿。这小子我记得是某个伯爵的私生子,但是活得比他老子还嚣张。我决心把他家的每一块玻璃都打破。
他们一起笑,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吉恩奋力一脚,踢在金发帅哥的两腿中间。帅哥的脸变成猪肝脸,发出“啊啊”的声音捂着裤裆软倒在地。连我都看得傻掉了。吉恩一声冷哼,扬长而去。门口聚了很多人,都在看着即将成为废人的家伙。我低着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在心底发誓要报仇。
明年,下一个夏令营是明年。我还是可以提前一年进入刺客培训班,吉恩,等着我!
这是很漫长的一年,我憋足了劲,自己进行相关的练习。我是个野孩子,反正也没有人管我。我只有靠实力洗刷自己的耻辱,为了恢复名誉,我得报仇。
我耐心地跟踪了娜娜一年,一个好刺客需要无与伦比的耐心。
我仔细研究了她的每一个脚印,计算她的三围、身高、体重;然后根据她的三围、身高、体重,计算她的足距和可能产生的足距。在这一年里她长了五公分,体重增加五斤半,行走每分七十步,奔跑百米八秒五。喜欢吃棒糖,没有蛀牙。为了证明这一点我时常给她买棒糖,顺便消除警惕性。
因为那次对她来说很幸运、而对我来说很不幸的邂逅,我和她就算是认识了。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假装偶遇,她就很轻易地上当了。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我要利用这一点。她多谢我帮她参加夏令营,她说她一直都下不去手冻人肉冰棒。她问我会不会生她的气,我说:“哈哈,怎么会呢。”咬牙切齿……
她父亲是海军上将,家境很是不错,所以她也算是贵族的大小姐。不过任何一个贵族大小姐在小时候都是一样爱吃棒糖,流着鼻涕。她在这裏上幼稚园,毕竟是首都嘛,父亲常年在外,呆在这裏比跟着她父亲在船上生活安全。她和外婆住在一起。她外婆很会做黏豆包。她爱跟我讲一些小姑娘的话,拿我当大哥哥,走路喜欢拉着我不撒手。但是我清醒地警告自己,这都是假的!骗人的!只要是女人,从八岁到八十岁都会骗人。虽然她还不到八岁,但她也是女人。
报仇的日子到了,我提前两天出发,杀死了从她家到学校路途中所有的小动物,填平了蚂蚁洞、蜘蛛洞、老鼠窝,给沿途所有的树打了农药。在短短几天里,她上学路上的绿化情况有了明显好转。什么吊死鬼儿、扑棱蛾子、蚊子和蝇子,一切害虫统统都绝迹了。
不会再有意外的冰霜新星。
她来了。
我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今天我可不打算跟她打招呼。
我闷棍。
棍子落空,她突然不见了,出现在十几步外。她竟然闪现了,她,她,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法术?调查不足。她听到声音,回头来看,我赶紧躲了起来。
她看看没有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蹦蹦跳跳继续走。我小心地跟上去。
我一再闷棍。
她一再闪现。
我一再躲藏。
后来才知道,就在我屠杀老鼠、清理害虫、给树打农药的这两天,她学了新法术叫闪现术,上学走路很方便,一闪就是十几步,一闪就是十几步……
我知道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耐力,冷静。
今天,就在这条路上,我和她,只有一个人可以去夏令营。不是我成为杰出的刺客,就是她成为杰出的法师。这就是命运。
谁让我们是十万分之一的两个人。当我的棍风落在她的身后,她有时会诧异地回头看看,我早已躲在树后。
有一次她疑惑地问:“小南哥,是你么?”我用力捂着嘴,告诉自己不能应声,人总会把一切无法解释的迹象最终归于自己的疑神疑鬼。她也不例外。但是我不能再贸然出手。她在我们经常碰面的路口停下。四周很开阔,没有办法靠近她。她东张西望干什么呢?
等了半小时后,我突然明白了,上帝啊,她在等我一起上学,什么时候养成这个臭毛病啦!我突然很心慌,这一年以来,我陪她一起上下学超过两百次,难道不光是我在别有用心地等她,而是她也在经常性地等我么?
不行,千万不能出去,快迟到了,她总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