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特地去驾校考驾照!你这人也太奇怪了。”光指着我,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在人类灭亡的前夜,他似乎觉得跑去上驾校的人很有趣,所以很愿意听我说话。虽然只是做了自我介绍,但这副态度就像是亲密的朋友一般。明明刚才和五十川教练来了场大乱斗,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相处,这让我稍稍有些吃惊。重新注入的水刚好沸腾起来,五十川教练毫不犹豫地接过晓人端来的茶喝了起来。光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教练也太无顾忌了,或者说转换得太快了么。似乎感到困惑的就只有我了。“你是学生吗?”光朝我问道。“不,我是社会人,上大学的时候就在驾校学车了,但没能在就职前的春假结束,所以上班后又学了一段时间。”“那就是二十三?跟我同年嘛。”在交谈推进的过程中得知我俩同岁,但在那个不幸的星期三之前他在做什么,并没有谈及详细的内容。一头褪色的染发,还戴着轻佻的耳环,很难想象光穿着西装在公司上班的样子。弟弟虽然也打了很多耳钉,还染了头发,但光的迫力明显很不一样。“无证驾驶又不会被人发现,你也太死板了。”晓人这般评论道。“我太驽钝了。要是不好好请人教,就会感到不安。”“太过一根筋感觉也不大好呢。”光又插了句嘴。与在意别人的晓人相比,光说话直来直去。但不可思议的是并不惹人生气。仔细观察的话,他的脸意外的稚嫩,嚣张的口吻也并非不可爱。想到这里,敬语自然而然就说不出口了。“五十川教练原先是警察,现在是驾校的教练。我是在驾校遇到她的。”“唔。”“今天早上刚去驾校开车,就发现行李箱里有一具尸体。于是我们就去寻找杀了那个人的凶手。找到这里只是碰巧,根本没想到要抓你们——没事,不会把你和哥哥分开的。”“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该说清楚嘛。”光松了口气。“刚从真是对不住了,教练绝不是坏人。”“不是坏人的家伙会往别人身上泼开水吗?”“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轻轻地瞪了一眼心安理得的五十川教练,再次道了句歉。用铁网烤制的牡蛎罐头相当美味,虽说牡蛎肉干巴巴的,调味也有些过头,但只要能吃到热乎乎的东西填饱肚子,就激动得想哭。为了表示谢意,我从背包里拿出了考拉饼干分给他们,兄弟俩大喜过望。待大家把桌子上的食物扫荡一空时,才开始转而询问案情。教练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昨天早上。”光说。“这个我刚才就听说了。确切的时间呢?”“我记不清了。”光随口讲出不甚可靠的证词,晓人代替弟弟说道:“他总是趁着天黑偷偷溜进别人家里,所以应该是早上五点左右吧。”教练的记忆力果然了得,连记笔记的动作都没有。而我则戳着手机屏幕,赶忙把信息记录下来。“说说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就似追寻记忆一般,光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那个……大门的锁确实是开着的,我还觉得不用撬门真是走运。对了,在打开门的瞬间,有温热的空气流了出来,接下来是血腥气……”昨天早上五点左右,光为了去别人家寻找食物而溜进了渔港附近的立浪家。玄关里充满了血腥味,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他走家起居室,在那里发现了全身被刺的尸体。从伤口喷涌出的大量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血还没有干透。听说他被地板上的血弄得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懂距离被杀不过几个小时,凶手可能仍在附近。感受到人身威胁的光立即冲出大门。当裤子和鞋都沾满血的光回到牡蛎小屋的时候,在此等候的晓人似乎也吓了一跳。“正在我怕的不行那会,大哥叫我去报警。要是大哥的行踪被人发现可就糟了,所以我就把传单翻过来贴在了警署门口。”“原来如此,是晓人叫你贴的吧。”五十川教练确认道,晓人点了点头,教练又重新开始了提问。“你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影,或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呢?”“一个人影都没有。”“什么都行,你有什么觉得不对头的事吗?”光把视线挪到右上角,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怎么说呢,我是觉得着装这么正式很奇怪吧。”教练饶有兴致地动了动眼珠。“着装正式,应该指的是受害者吧?”“嗯,因为这年头没几个穿正装的人了吧?从不幸的星期三到现在,一般都是穿着针织衫或运动衫之类的。不过死在那间房子里的人好像穿着白衬衫,是高中的制服吗?”受害者身穿高中制服,我又补充了一条笔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知了最初发现案发现场时的情况。然后五十川教练向两人说了太宰府和博多的调查情况。一具尸体被遗弃在太宰府汽车学校的行李箱里,根据在受害者的胃里找到的名片推断出身份。令人讶异的是,五十川教练甚至告知了一直对银岛保密的NARU 的信息。“你们之后还打算寻找凶手吗?”晓人问了这样的问题。“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直到地球终结?该怎么做?”“我想今后先去找到立浪纯也的母亲。”我们从银岛那里打听到了立浪纯也遗属的信息。母亲名叫笠木真理子,在系岛市的私立小学当教师,和立浪的父亲离婚以后,一个人在公司附近独居。地址也从银岛那里听说了,找起来应该不难。笠木真理子认领了立浪的遗体和遗物,若和其他受害者一样,立浪纯也跟“NARU”也有联系的话,笠木手上的立浪的手机应该会有记录。“我也一起去吧。”光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干嘛?”五十川教练瞪大了眼睛。“我可是第一发现者,有见证的权利。话说回来,听你这么一讲,我也来兴致了。”“你脸皮也太厚了吧。真希望你能对我放过越狱的事表示感谢。”“废话真多,暴力分子。”两人又互瞪起来,似乎很合不来的样子。我事不关己似地旁观着他们的争执,但教练突然转过脸来,把话题抛给了我。“小春不介意光君一起跟过来吗?”“诶?嗯。”“那就好。"这样可以吗?接着五十川教练又转向晓人。“你怎么办?”晓人缓缓摇了摇头。“我就算了,我行动不便,一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从他的语气中感觉不到卑屈,反倒更有种寂寞的感觉。光不满地张开了嘴,但我抢在前面说道:“一,一起去吧。”这样的话突然从嘴里蹦出来,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我趁势接着往下说道:“要是五十川教练和小光再吵架的话,我一个人就搞不定了。”“可是会很不方便吧。”对于冥顽不灵的晓人,教练在一旁助阵道:“小春是在问你想不想去哦。”晓人摆出一副烦恼的样子,终于将嘴唇挤成一道微弯的弧线。“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走出牡蛎小屋,把兄弟俩带到停在后座的教练车旁。光和晓人并排坐在后座,轮椅也叠好放了上去。晓人在光的帮助下,将腰沉沉地靠在座位上,开始用解开的绷带又把脸包了回去。“这些绷带是用来遮脸的对吗?”“是的,是光为我准备的。”晓人柔和的笑容逐渐被白色绷带盖住了。“想出把全身重度烧伤的亲戚从医院里救出来的设定也是光。不过现在就只是护身符而已。”“是我太傻,真对不住。”光怄气地说道。兄弟之间的互动太让人忍俊不禁,我不由地垂下了眼睛。我深知内心深处冰冷之物的本来面目。是罪恶感。我越来越怕和五十川教练独处,才想把晓人和光卷进这段旅程。*立浪纯也的母亲笠木真理子和立浪父子一样住在系岛市内。她的公寓离船越渔港略远,距离JR筑肥线波多江站只需步行几分钟。似乎是一个比较容易进入社区的环境。光从后座探出身子,一脸天真地对握着方向盘的我搭话道:“春拿到驾照想做什么呢?”在仅仅几分钟的车程中,光开始亲切地称呼我为“春”。“驾照是拿不到了。考场关闭了,没法参加学科考试。”“不是这个意思。在过两个月陨石就掉下来了,你学车是为了什么?”“我〔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