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所说的另一个人,之前也曾听林如海提起过,便是因侮辱女子未遂,最终将这女子娶了的那位,能以钱财平事,他家中也自有小钱,算得上是一地望族,此时也在这会场之中,姓牛,叫做牛平,家中是做生意的。
这个人,当的上是“喜欢就去强X”的典型。
刘二带着画卷在会场中跑着,这一场文会,才子们无一不是有钱之人,便算是寒门弟子,也有钱能够包船,故在岸上行走的,多是过来凑热闹的平常人,平常人怕事的多,看到这边有追逐,连忙便给这双方让开路来,而这刘二跑着,一不留神便将牛平的摊子给撞翻在地。
这一下子牛平不让刘二走,刘二手中捧着画卷不知该当如何,那边甄家的仆人也跟了上来,闹哄哄的三方人围在一起。
甄家是金陵望族,到了扬州却不曾有太多人知道,而偏偏这甄家的大仆又是一个素来横行霸道的人,这三方人推推嚷嚷的聚在一起,不免就有拳脚冲突,而眼下扬州盛会,岂能容的半点乱子,差役上前,一股脑便将三方的人都给抓了,暂且押了起来。
在这般乱子中,瘦西湖的湖畔有一俏丽女子经过,脸上一片天真,看着难得开放的宵禁以及这夜晚中的热闹景象。
文会中,不过就是诗词歌赋的评比。
河堤边上有一高楼,扬州这边的官员,德高望众的书院中人都在裏面,由裏面商议出题,下面的人连对作诗,再有人将诗句抄录成册,将这般事情纪录下来,流传开去。
这对才子们来说,皆是扬名机会,而在望族的家中也有养有“枪手”,此时一个话题抛出,或早先准备,或有“枪手”代写,各种诗句一拥而上,却也符合上面官员所要的“文坛盛世。”
上面有人出题,黛玉在这下面也默默来写,此等热闹景象,持续了数个时辰,终究是在这裏面出了几个绝句,能压一时,后续的人压不住,才将这文会散去。
甄宝玉回到了别院之后,才从甄家的人口中,得知了大仆被抓,均被关在押在衙门那边,一听这话,甄宝玉也不为意,历来这等事情,不过是打声招呼,人便能够放出来。
只是最近的扬州因巡盐御史林如海和知府是为至交,两人同气连枝,要行清正之事,甄家的招呼丝毫不起作用,便是打了招呼,这人也不曾给他放出来,依旧羁押,丝毫不顾及金陵甄家。
而这牛平家中,刘二家中也是听到了人被关在衙门中的事情,两家也是急忙运作,想要将这两人给捞出来。
甄宝玉在天亮之后,便向着扬州府来,通报之后,便有人迎了上来。
“此事说小虽小,但这扬州之地行事不比别处,不走人情,待到这案子审判过后,该当如何,自当如何,甄公子不必太过忧心。”
迎上甄宝玉的人,是知府心腹,说话一板一眼,将甄宝玉那打招呼放人的心思给堵住了。
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是皇上钦点,大病初愈之后,和扬州知府一改往日作风,为官清正,铁面无私,在这扬州周边运作,皆是为民,故得到了民众拥戴,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本少了油水,各有不忿,只是在这两位的强压下来,却又摆正了自己位置,不该再像之前妄为。
“他是得了我的令去拿画卷。”
甄宝玉一听,说道:“来到这扬州城中,我只参加文会,眼下就是回去之期,岂能将他一人留在这裏,左右不过赔钱,这裏有白银百两,便将他放出来,也让我能如期归反,免得家中两老忧心。”
这一送钱,对面的人登时色变,对着甄宝玉开始甩脸,怒说这是害他云云,无奈之下,甄宝玉也不敢强说放肆,话锋一转,说是要看奴才,这本就是准许的事,对方也一口应承,倒是让甄宝玉自觉争回了脸面。
牢狱裏面多有晦气,作为贵人也是避讳着。
甄宝玉来这裏之前,换上寻常衣裳,待到出去之后,便要将这衣裳扔了,而在牢狱之中,仆人除了身上伤势有些多之外,其他并无大碍,听差役所说,他们的事情不大,审判过后也多是以教育为主,甄宝玉才走了出来,而到了门外,便听到了刘二的妹妹和牛平的妻子两人在一边谈话。
“这世道啊,官害的多是官,真正害民的,不过就是官吏,差役,当官的亲属,当官的仆人。”
牛平的妻子说道:“这些人没有官责,却有官权,只知牟利,依草附木,狐假虎威,一旦有事,便是要将人的骨髓都是敲出来,让人忍痛吞声,若非当初那案子有官吏在里作祟,岂有现在这许许多多。”
刘二的妹妹在一边附和,说道:“谁说不是,也幸是这扬州之地律法森严,循规蹈矩,倘若换作他地,有此事情,那真是清人米缸,供他汤鼎,我们落入他们手中,也只能任其宰割。”
这两句话说者无心,甄宝玉在一边却听的清清楚楚,又惭又愧。
他本就是和贾宝玉一般的人物,只能听女人的话,而欣赏的也是女孩的美态,此时一听这两人所谈,甄宝玉自觉这两女的见识远远在他之上,而口中所说的话更是让他羞愧之极。
他岂不正是那官之亲属,而牢中所关的,岂不也正是官之仆人?
原来以往他当做寻常之事,却都是敲着人的骨髓来的?
这等心念一想,甄宝玉不由手足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