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层浪!
公堂寂静无音。
尹知府负责府试这么多年,倒也不是头一次遇见提前交卷的考生,可这么拥有自信的考生他见的也不多,先前第一道策问题,已经能证明其真才实学了,但交卷快慢,这是区分天才和人才之间的区别,能交卷如此之快,定是才思敏捷之辈……
他送到嘴边的茶盏僵滞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书吏将考卷拿上来。
“这后面两道策问写的尚可,然而……”
尹知府看到考卷后,心裏微微有些失望,以为白贵上前,能给他多少惊喜,但没想到,这考卷内容不能说平庸,但也无甚出奇之色,只是行文间的文采极好,能显露出扎实的中学根基。
称得上是一流,但无先前的惊艳!
不应该啊!
刚才第一道策问题,让他动容,后面两道题却有些乏善可陈……
定是有缘故的。
“你第一篇策问让本官拍案叫绝,唤你上前,现在两篇平平无奇,远不如上篇,可是江郎才尽?诗句无佳文。”
尹知府放下茶盏,询问道。
南朝江淹年轻时以诗文见称,人称江郎。后来诗文不如往昔,便被称为江郎才尽。
白贵回道:“启禀府尊,晚辈第一篇文章言泰西外交,尚敢胡言乱语,惹大人莞尔一笑,也是快事。可后面两道策问涉及本朝政事,晚辈一无涉农事,二无览群书,不知阿妹肯国法律,也不知国际公法,只能以前人文章寻章摘句,不敢擅言……”
这些事他内心早有定计。
老舍的茶馆里写的好啊,勿谈国事。
现在尽管是府试的策问题目,意在选拔人才,为国伦才,但要是真的敢议政,真的在一些政事上言之有物,难道知府、巡抚,亦或是现在的宣统皇帝,还会真的赏识吗?
恐怕未必!
锋芒太露的年轻人是要磨练磨炼的!
古往今来,为什么成名的大文豪难以做官,就是不知道写文章需要隐三分锋芒,亢龙须有悔,固然文章能引得满堂喝彩,洛阳纸贵,可于当政者,却难免不喜……
尹知府是圆滑的当政者,能以刚才的事情悄无声息给张将军下了套,怎么也不可能是以才学取士的人。
年少,家境寒微,惯会善察言观色。
这就是他在鹿家练就的本事,在百伶百俐的天赋越发厉害了!
白贵的意思很简单:第一道策问题,问的是泰西的事情,无关国事,他回答不管怎么样,也都是惹大人你一笑就行。但后面的两道策问题事关国家民计,我就不敢擅自回答了,只能从前人回答的一些文章中挑拣一些东西。
“年轻人,还是猖狂一些好,像你这么稳重的年轻人,本官是不多见了。”尹知府听后面色缓和,心裏对白贵的评价徒然拔高,只不过他嘴上还是不饶,毕竟这是府试的科举考试,规矩是这么定的,让诸生议政,他可不能当面赞扬这种行径。
“府尊教训的是,所以晚辈打算去外国游历一番,增长见识。”
白贵心中一动,连忙回礼道。
这可是一个机会,虽然藤野八平治已经在为他申请扩充公费留日的名额,可仅仅靠一个日文讲师还是有些难的,如果有尹知府的许可,这件事也就不难办下来。
公费留日和自费留日可是有差别的,不仅是一些钱的事情。
“外国?”
“你这翻译题写的是日文,唔……,是打算留日了?”
尹府尊来了兴趣,他虽然看不懂这满篇的日文,但也不觉得这少年是乱写,刚才已经得知这是张将军的学生,日文绝不会差的。
“是的,晚辈准备前往东瀛留学,看一看外边。”
白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