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哪来的土地租赁给军户们耕种呢?黑甲军的那三十万大军每日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剩下的事情就是开荒,整整三十二万四千军士一起开荒,就连黑甲军统领郭淅庭都亲自下场,光着膀子,拿着锄头在地里刨土。整整半年多的时间,便开垦出来将近三百万亩地,平均每人开垦了十亩地。不得不说,军中的能人确实多,有些甚至比当地衙门找来的老师傅还要厉害,做出的东西还要好。而且大军统一开垦出来的荒地十分规整,不像那些普通百姓们自己开垦的地,总有些不对称的地方。黑甲军则是把井田制推行到了极致,横是横,纵是纵,一列一列的,十分规整,所以在挖水渠的时候也方便了不知多少。而且为了方便耕种,黑甲军的将士们还在田地的附近搭建起了简易的房子,可以挖窑洞的地方就挖窑洞,不能挖窑洞的地方就建房子。相较于南方而言,北地的地势普遍的比较平坦,而且搭的还不是普通的泥土夯实的房子,而是青砖瓦房,青砖黑瓦也不用在外头买,而是军中的懂行的汉子们自己烧的。三间瓦房,中间一间堂屋,两边都是厢房,房子的四周留有半亩左右的空地,待日后有人搬进去之后,便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围成院子,搭建灶房浴房什么的。反正只要是条件稍微合适一点的地方,都被开垦了出来,而且还不是简简单单的把树木杂草石头给清理掉,把土地给整平这么简单。在各地衙门官吏的配合之下,水利灌溉的工程也一并进行了,反正黑甲军里头三十多万个汉子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来用一用。找水?引水,开挖水渠?蓄水池?打造安装水车···········等到了永安三年九月,秋收结束之后?军户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搬入黑甲军建造的房子里头,一场旷日持久的移民屯田正式开始。一开始山西和西蜀两路的布政使还有些不乐意?就你陕西要屯田?要迁徙民众,我们山西和蜀地就不要了?蜀地也刚刚经历了吐蕃的入侵,战后的重建虽然在卫允的指挥下,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见了起色?可事关自己的政绩?西蜀的布政使岂会这么容易就让卫允把百姓迁至陕西。山西挨着辽国,太原更是边防重镇,境内驻扎着将近二十万的大军,同样也需要屯田养兵,卫允先是从他们那儿征兵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把这些士卒们的家人也给弄去陕西。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山西和悉数的布政使直接回绝了卫允,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没办法?卫允只能写奏折回京城求助那位让他在陕西变法改革,施行新政的官家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卫允自己去做?永安帝就在汴京稳坐钓鱼台?等着收割最后的果实吧?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用一句糙一点的比喻?你永安帝总不能既想让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吧!卫允在奏折里说的可是天花乱坠,把自己怎么辛辛苦苦的改革屯田,改革军户制度,如何亲自动手,带领黑甲军开垦荒地云云。总之就是把自己的尽心尽力替官家办差,绞尽脑汁想着改革旧制,施行新政的形象在永安帝的面前树立起来,然后诉苦。永安三年十月下旬,永安帝的密旨到了山西和西蜀布政使的桌上,让他们二人全力配合卫允这个陕西布政使的新政,屯田养兵。若是此法在陕西行之有效的话,日后便可推广至山西和西蜀两路,乃至大周剩下的十二路。永安帝都下了旨了,虽然只是密旨,可山西和西蜀的布政使却不敢阳奉阴违,只能是照办,吩咐地下各州、各府、各县的一应官员大开绿灯,支持陕西新出的军户屯田之法。各地动员起来的时候已然是十一月了,距离新年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卫允直接下了命令,让锦衣卫各地的卫所,锦衣卫运转司,还有和运转司合作的漕帮等民间组织,全力协助这一批迁移而来的军户前往陕西西北。只一个月的时间,便迁徙了将近三十多万的百姓,共计八万九千六百七十二户。各州各县的衙门开始全力的运转,衙门之中能拿的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拿了出来,全都用在了安置这批军户之上,可人数实在是太多,衙门的人手严重不足,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了。尽管早已有了准备,可各州县告急的公文还是频频送至通政使司,送至卫允的桌前。好在卫允早在上奏汴京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准备,社会教的人手和黑甲军同时介入,帮着各州县衙门安置这些军户。每一百户人家为一屯,合计共安置了八千九百七十屯,每屯设屯长一人,配给文书两人,当然了,如今人手不够,原本该配两个的文书只配了一个,还有很多屯子没有。而且屯长不由衙门指派,而是每五年由屯中的村名进行投票选举,每户一票,得票数最多者出任屯长。每十屯为一镇,设镇长一位,副镇长两位,这三个位置都是由衙门指派,镇长负责和衙门沟通,传达衙门的政令。两个副镇长则分别负责镇内的治安和刑名案件,负责治安的副镇长,则由衙门里的捕头出任,负责巡视各屯,缉拿盗贼。而负责刑名的副镇长则由按察使司指派,除非是闹出了人命的大案,否则的话,若是其余的案件,则直接由副镇长侦查,由三个镇长联和处置。十二月中旬,鹅毛般的大雪率先将陕西北部的区域笼罩,不过短短数日,大雪便蔓延至陕西全境,整个陕西,都被染上了一层白色。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冷风呼呼的刮着,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无休无止,辽阔的河面之上,已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平滑如镜,看不到半点涟漪。渭水之畔,一十二骑顶着风雪,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身披蓑衣,策马疾驰,好似一柄钢刀,穿行于于天地之间,卷起的风浪使得周遭风雪肃然一空。“三爷,前边河边有个亭子,咱们要不要歇息片刻?”这十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小白杨的卫允还有他的十个亲卫。“还有多久能到?”卫允拉着缰绳问。**的马儿唏律律的叫着,口鼻之中喷出一股又一股的白色热气,四肢蹄子仍旧原地不停的动着,似乎还要一停下,就能被这彻骨的冰寒把血液都给冻僵了。“还有不到二十里!”亲卫看了看那个亭子,又举目四顾了半晌,寻找着地标,确定自己的位置,估算着和长安城之间的距离,向卫允回禀道。“这冰天雪地的,马儿都跑不快,二十里路估计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到!”卫允沉吟着。小白杨道:“三爷,路还远着呢,就算咱们不累,马儿也累了!”确实,自渭州一路而来,光是今日他们就跑了将近两个时辰,五十多里的路,马儿也不是铁打的,也是会累的,尤其现在正值冰天雪地,地面湿滑,若是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来一场‘马祸’那就得不偿失了。卫允道:“那就在这儿歇息片刻,用些干粮,再四处看看能不能寻些干草给马儿吃一点垫一垫,别给累坏了!”“三爷放心吧,大家伙都省得!”“行了,都别杵着了,该干啥干啥去,难不成还让我伺候你们不成!”众人一起翻身下马,小白杨忙屁颠屁颠的接过卫允手中的缰绳,递给了旁边的亲卫。说是亭子,其实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棚子,四根碗口粗的柱子,顶上盖着的是厚厚的茅草,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几个亲卫遛马的遛马,打水的打水,警戒的警戒。卫允披着一件血红色的披风,上面绣着黑色的图案,乃是卫允离开汴京的之前张氏亲手替卫允绣的,绣艺虽不如那些绣娘,但却是卫允最喜欢的一件披风。“三爷,都快过年了,今年咱们是留在长安还是回汴京去?”小白杨有些期待的问卫允。卫允望着已然覆盖上一层寒霜的渭水,目光扫过沿河两岸白茫茫的一片,心中竟忽然生出一种天地苍茫的寂寞。“哎!我倒是也想回汴京,也得回得去才行!”卫允有些无奈。与张氏和昭哥儿分别也有一年多了,当初卫允刚离开汴京的时候,昭哥儿还只是个躺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儿。现如今的昭哥儿,也该会走路,会喊人了,只是卫允这个父亲却远在千里之外!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如今新政正值紧要关头,八万多户的军户刚刚才安置下来,现在又是隆冬腊月,天寒地冻的,突发的事情多了去了,卫允这个新政得总负责人哪里离得开。若是这个时候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手底下人又拿不定主意,要是再碰上卫允不在,那才是真正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