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与狠(1 / 2)

错妃诱情 月出云 4748 字 3个月前

流霜走的太急,寂静的夜里,几乎可以听得见她急促的脚步声。

“白姑娘,怎么走得这么急?”暗夜里,这声问候忽然凭空响起,吓得流霜不自禁顿住了脚步。

转首看去,街边的大树下竟站立着一抹魅影。她走得太急,方才竟没有发觉。

月色透过疏枝碧叶在那人身上打下重重阴影,看不清他的脸,直看到一身黑衣在风里曼卷着。他是谁?怎会知道她的姓?

流霜压住心头的狂跳,转身向回路走去,她决定不理他,此时,她可不能承认了自己便是白流霜。

那人却脚步一移,挡在了她的面前。

明月清光冷冷照在他的脸上,不,确切地说,是照在那张鬼面具上。

鬼面秋水绝。原来是他!逃来逃去,终究要落到他的手中吗?

流霜想起离开前左迁说的话:“殿下对姑娘的情意,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姑娘若是依旧留在殿下身边,反倒是危险的。而且,若是有心人掳了姑娘和殿下讲条件,就是要求殿下弃了江山,我想殿下也会答应的。所以,还是请姑娘离开,彻底地消失。”

彻底地消失,她却没做到,如今她决不能落到秋水绝手中。

流霜手腕一反,从袖中取出她研制好的毒药,捏在手中。

“我并不姓白,你认错人了吧!”流霜一副惊吓万分的样子,抬足便要离开。

秋水绝发出一声冷笑,忽然伸手向流霜抓来。

流霜稳住心神,伸手一扬。然而,她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点,药粉皆扬在了秋水绝的宽袖之上。

秋水绝心中不免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流霜手中还有毒药,若不是见机得快,出手迅速,他今夜便要栽在这个小女子手中了。他眸光忽然一冷,毫不留情地抓起流霜的衣襟,封了流霜的穴道。他毫不怜惜地将她夹在腋下,向着街角上的一辆马车走去。

流霜似乎是在做梦,又似乎是清醒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时而躺在马车上,时而被装在箱子里,就像是货物一般,被人搬来搬去。

也不知这样昏昏沉沉过了多久,她缓缓醒来,眼前一片昏黄,她看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内。

车内,一人背对着她坐着,一身黑色布袍,乌发用木簪松松挽着,姿势慵懒,仪态闲雅。

流霜忆及昏迷前的记忆,知道眼前之人必是秋水绝,可是这背影为何莫名地有一丝熟悉?

秋水绝似乎是感知到了流霜的目光,转过身来,狰狞的鬼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秋水绝,要杀便杀,你这是要带我上哪里?”流霜咬牙问道。

秋水绝隐在面具后的瑰丽黑眸微微一眯,冰冷的指尖轻轻触到流霜白|嫩的脸颊上,冷冷道:“你想死?不过,本宫主却不打算杀你了,因为,留着你,会有更大的用途!”

果然,秋水宫不是简单的杀手组织,如今她知道师兄对自己的深情,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的。

流霜心中一寒,真不知自己落入到这魔头手中,会经受怎样的折磨。但是,这些她都是不怕的,怕得就是他真拿自己去威胁师兄。

“怎么?”秋水绝望着流霜冷凝悲凄的脸,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是在心疼哪一个呢?东方流光?还是百里寒?”

流霜神色一僵,眼前闪现出百里寒昏睡前那一瞬间眸中的惊异和心伤,还有师兄那因为守护了他多日而憔悴的面容。流霜忍不住合上眼,两颗珠泪从眼角滑落。

“哭了?果然是情深啊!”秋水绝指尖一探,挑起了流霜的下巴,欣赏着她珠泪涟涟的玉容,冷酷地说道。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到,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微颤音。

她垂泪的玉脸,好似带雨梨花,清丽中透着一丝凄美。看得秋水绝心头不自禁滑过一丝心酸和不忍。

流霜却冷冷挪开他的手指,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首不再看他。

情之一物,他这个杀人如麻心冷似铁的魔头怎会懂?

马车颠簸,流霜掀开窗帘,望向车外,却见山势连绵,道路险阻。这样的地方,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而且,崚国多山,流霜根本不知此时置身何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流霜低声问道。

“秋水宫!”秋水绝沉声答道,闭眼靠在榻上假寐。

原来他擒了自己却是要回秋水宫,不知他抓了自己,要做什么,是要拿自己对付师兄吗?他既是羽国旧部,想来,和师兄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吧。他的过往,也应当是极其凄苦的吧。

流霜靠在车厢里,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流霜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腾云驾雾。怔了一瞬,才明白,她又被秋水绝夹在了腋下在飞跃着。

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流霜感觉到吸入肺腑间的气息极其幽凉,吹拂而过的风也格外清凉。

似乎过了很久,秋水绝终于放下了她,流霜感到自己的双脚再次踏到了坚实的大地上。

眼睛上的锦帕被秋水绝拽了下来,流霜但觉眼前一亮。

午后的阳光柔柔地照耀着,置身之处似乎是一处山谷,低矮的灌木,柔软的青草,一片翠绿。青草中,偶尔有几朵红红白白的野花点缀其中。

流霜没想到秋水宫竟然是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随着秋水绝沿着青草中的一处小径向下走去,走了一会儿,眼前一大片花海呈现在眼前。

流霜一呆,不觉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花,是她叫不上来名字的品种,似乎从未见过,又似乎熟悉得很。花朵大约有拳头大,皆是红色重瓣的,开得极其灿烂。一株这样的花树或许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么一大片,红得好似天边晚霞,又似燃烧的火。

流霜随着秋水绝在花海里绕来绕去,一直向前走着。突然,她的头痛了起来,不知是因为那馥郁的花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一团白雾在弥漫,而有一根针,呼啸而来,似乎要将那白雾刺开。头疼得厉害,而身子开始感觉到冷。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阵阵的哭声,是小女孩的哭声,在花丛里,哭得那样悲痛。不知为何,红色的花海似乎幻化成了一片血海,那血,似乎在漫流。

那是她自来到崚国后,经常做的噩梦。每到白天,这些梦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以,流霜从来没将这梦当作一回事。而此时,在这样日光照耀的白日里,她又开始做梦了吗?

不!她明明是清醒的,不是梦。

流霜的额上开始冒冷汗,她紧紧拽住秋水绝的衣角,喘息着问道:“你听见哭声了吗?一个小女孩的哭声!你看到血了吗?那么一大片血。”

秋水绝顿足回望着她,对她的反应极是奇怪,“你怎么了?哪里有哭声,我怎么没听见,你不是要耍什么花招吧?”他眯眼瞧着流霜,冷冷地说道。

秋水绝的声音好似一根尖刺,刺入到流霜的梦境里,流霜好似猝然惊醒一般,疑惑地望着秋水绝冷冷的眼眸。

眼前日光摇曳,花海随风摇曳,说不出的美丽。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觉,是存在她脑海中的幻觉。

流霜定下心神,淡淡问道:“这是什么花?”

秋水绝奇怪地望着流霜道:“这是茶花,你不认识吗?这可是崚国特产的花。”

茶花,流霜疑惑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流霜也是爱花之人,对于花的品种,也所知不少,唯独没听过茶花,自然更没见过茶花了。虽然这是崚国特产的花,但也没道理她听都没听过啊!

“这花,还有别的颜色吗?”流霜凝眉问道。

“自然有,白色,黄色,紫色,还有许多种,不过我们独独栽种红色。”秋水绝目光幽冷地说道。

“为什么?”流霜不自禁地问道。

“因为这种红色的花,让我们时刻铭记着仇恨!”秋水绝冷声说完,脊背僵冷地向前走去。

流霜怔愣在那里,想必秋水绝的家人便丧生在十年前的叛乱中吧。仇恨,这世间的仇恨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他为了报仇,或许会害更多的人流血。那些人又要去找谁复雠呢?

穿过花海,再通过一片林子,前方现出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粉墙连绵,曲院回廊,阁楼林立。

秋水绝带着流霜绕过一带带粉墙,再穿过一处林子,来到最后一排院落前。

这处院子皆是石块垒成,看上去自然而粗狂,想来是秋水绝的居所。门前早有几个侍女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道:“恭迎宫主回宫!”

秋水绝目光冷凝地在每个人脸上环视一圈,冷哼了一声,举步进了院内。

“将这个女子暂时关在西屋内!好生看管着,别让她逃了!”秋水绝冷冷下着命令。

“是!”几个侍女心惊胆颤地答道。

流霜闻言,唇角不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到了他的老巢,他竟还担心她逃走,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西屋是用山石所垒,那些山石未经打磨,依石势所垒,倒也极是自然。西屋内除了有一张床外,其他的便是书,很多本书堆整整齐齐堆在石案上,还有一张石椅子。

这大约是秋水绝的书房,流霜倒是没想到,秋水绝的书房竟然如此简陋,他挣的钱呢?想来都做了招兵买马的用途了。

流霜也觉得累了,本想躺到石床上歇息,但却睡不着,大约在马车上睡得久了,也或许是到了一个新鲜之处,心情太过紧张。翻了翻石案上的书籍,大多都是流霜看过的,颇觉无聊。看着日头渐渐偏西,流霜腹中开始饥饿,但是,却没有人来送饭。想来是秋水绝没有吩咐,也便没人管她。

流霜只得忍着饥饿,坐在幽冷的屋内。实在无聊透了,流霜竟是发现石案下,竟然放着一件用粉色锦缎包裹的物事,看形状似乎是一架琴。

这屋内的摆设如此简朴,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粗糙的棉布,而这件物事,竟是用如此珍贵华丽的粉色锦缎包裹着。

是不是琴呢?流霜好奇心起,忍不住将那层锦缎拆了下来。

果然是一架五弦琴,很小巧,是女子专用的那种。琴身是用极名贵的紫檀木所作,散发着幽淡的令人心静的檀香。

流霜一眼望去,便对这架琴莫名地喜爱,忍不住轻手一勾,只觉得琴音极是清越无暇,真是一把好琴。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流霜忍不住将琴摆在地上,跪在琴前,开始抚琴。

琴是好琴,抚琴的人又是琴中高手。

琴音清越澄澈,音调脉脉流淌,流霜奏的是一曲:《叹流水》。

琴音初时还是叹流水的音调,如潺潺流水,如脉脉春风。

不知为何,流霜的脑中忽然又开始升腾起一团团的白雾,又是血,漫天的血忽然随着琴声涌了上来。

流霜尖叫一声,玉指却一丝停止的意思也没有,五指一轮,琴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早已不再是叹流水的曲调。

此时的琴音,好似一直濒临死亡的鸟在悲鸣,又好似失了亲人的雏鹿在呜咽。

流霜的手在抖着,身子也在抖着,眼前的雾气似乎正在悄悄散去,有许多人的影子涌了上来,似乎是陌生的,又似乎是熟悉的。

就在此时,一股劲风袭来,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接着头皮一疼,流霜的身子从琴面上飞了起来,摔到了墙角处。手指被琴弦割破,滴着血,疼痛令流霜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抬眸望去,看见秋水绝脸上的鬼面具,此时,那鬼面具愈发的冷气森森,隐在面具后的黑眸中,浸透着一片黑暗的杀意。

他一步步走到流霜面前,双手握拳,格格作响,冷声道:“别以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我便不敢动你。你若再动此琴,我必让你痛不欲生。”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把古琴,用袖子细细擦拭着方才流霜沾上去的血迹。血早已渗透到了檀木中,秋水绝似乎极是愤恨,冷眸再一次向流霜望来,似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虽然秋水绝一直是阴冷冰寒的,但是流霜还从未看到过他如此愤恨的眸光。他抱着琴,就好似抱着挚爱的宝贝一般。

“你那双手,还不配碰它!”他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抱着琴缓步走了出去。

流霜抚着疼痛的头顶,才明白方才是秋水绝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摔了过来。手指尖一阵锐疼,流霜默默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手指细细包扎起来。

夜色降临,山间的夜不比平地,极是沁冷。秋水绝自从方才盛怒之下走了后,就不见影踪。

流霜又冷又饿,屋内就连一口茶水也没有。喊了几声,偏偏外面的侍女好似聋子哑子一般,根本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竟无一人吭声。很显然是得了秋水绝的命令,不打算理她的。流霜知道再喊也无用,便住了口。

这莫不是秋水绝折磨自己的方式,要把她冻死饿死渴死?

所幸那张床榻上,还有一条薄薄的棉被,流霜躺在榻上,凑合着睡了一夜。这一夜睡得极不舒服,次日醒来,竟是浑身酸痛。好容易挨到了晌午,终于有人过来开了锁,一个侍女过来传话,“宫主传白姑娘过去!”

流霜随着传话的侍女,向正屋走去。正屋内布置的阳刚而简洁,地上铺着一块白虎皮,上面摆着一张红木小几,小几上摆满了几味素净小菜,还有几道山珍野味。

秋水绝身着一身素色白衫,跪坐在小几前,乌发用簪子松松箍着,看上去极是悠然闲雅。

他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鬼面具,带了一块黑皮半罩面具,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流霜倒是没想到阴冷的秋水绝穿了素衣,竟也会这般素净优雅。

自从遭到秋水绝刺杀后,流霜对秋水绝的传闻也听说过一二。只因他经常带着一张鬼面具,无人见过他的真容,关于他容貌的猜测,谣言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