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寒毒(2 / 2)

错妃诱情 月出云 4704 字 3个月前

段轻痕收到这封信笺非常疑惑,他不明白百里寒为何会匆匆离去。他对流霜的感情那样深,怎会抛下她独自离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流霜睡醒时,百里寒已经离开。

她木然地坐在床榻上,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暖暖地照在身上,而心底却涌上来一阵又一阵难以抑制的寒意。

他走了!在她昨夜寒毒发作后,他便离开了。一句解释也没有,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

流霜只觉得胸臆间的那股气无处发泄,在体内彻底爆炸了。

百里寒!她发誓,这一世再也不要见到他!她对他,是彻彻底底死心了。

为了平息内心那团火,流霜钻到医帐里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到送走了最后一个伤兵,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回走。

夜色蒙胧,依稀看到帐篷口站着一个人,衣衫飘扬,背影孤高而清傲。

流霜心中一震,莫非是百里寒,那个臭男人又回来了?她大步奔了过去,才要张口骂他,那个背影却缓缓转过了身子。

月色下,那张脸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眸却幽深而清亮。他静静地望着她,唇边是一抹不变的温柔优雅的笑意。不是百里寒,是师兄段轻痕。

一腔怒气顿时堵在了心中,流霜冷冷地说道:“你在这裏做什么?”昨夜刚受了伤,如今便跑了出来,他不要命了吗?他虽然强撑着站在那里,但流霜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脚步有些虚浮。

“霜儿,出了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大的火气?”段轻痕淡淡问道,心中却十分酸楚,她是为了那个人的离去才这样的吧。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寒为何忽然离去呢?他对霜儿那般情深,从玥国追到崚国,如今为何忽然弃她而去?

“我哪里有火气?你走吧,我要歇息了!”流霜说罢,便要掀帘向帐内走去,但是段轻痕却拦住了她。

“霜儿,搬到我的帐篷去住吧。”百里寒走了,她一个女子住在这裏,非常不安全。他要保护她。

“我干嘛要搬到你的帐篷去住?我不去!”流霜任性地说道,望着挡在她面前的段轻痕。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忧郁和心痛的笑容,那笑容让流霜心口一窒。

她的师兄,如果可以,她多么想扑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如今却是不能了。他那宽阔的肩膀,她再也不能依靠了!

我不去!

段轻痕心中一痛,她拒绝得多么决绝啊!他望向她的眼,依旧是霜儿的那双清澈的眼眸,但是裏面却多了一些东西,那是戒备,那是疏远。

“好,我走!”段轻痕惨然一笑,迈步向前走去,然而,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他向一旁歪了过去。

流霜慌忙伸手扶住他,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忽然一僵,她为何要扶住他?他是她的仇人啊!可是,她却狠不下心来将他推开,也不愿去看他那双眼睛,那双清澄却又温雅的眼睛,让她感到排斥,却又有些不忍。

他的虚弱,是因为她。看到他的虚弱,她的心底竟充斥着一丝深沉的不忍和自责。但是,那一点点的不忍和自责,在那些复苏的记忆,那些最黑暗最令人心痛的记忆面前,竟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那些记忆,就像是烙印,已经烙在了她的心上,时刻警觉着她,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忘却,永不能忘却。

是的,永不能忘却。

段轻痕缓缓站直了身子,柔声道:“既是不愿去,那你早点睡吧!”

“好!”流霜望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段轻痕在帐门外凝立了良久,忽然喃喃说道:“将我的军帐搬到这裏来!”

静谧的夜里,他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但暗处却有人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一座崭新的军帐便在流霜帐篷附近搭好了。

流霜本来要离开军中,但每日里看到那些重伤的伤兵,心中便有一丝不忍。这些兵将都是无辜的,本来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幸福地生活,如今,却在这浴血奋战。她想等伤兵少一些时再走,但是,伤兵的人数却丝毫不减,她的离开也便一天天拖了下来。

天漠国。

夜色深沉,暮野站在洮河岸边,河水在月色映照下,波光盈闪。

寂静的夜色之中,唯有他的黑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就在这时,有一丝异声出现,是河水“哗啦”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从河水中钻了出来。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冷得打颤。洮河水非常汹涌,很难有人能够游过来,何况又是秋凉之时,那河水极是冰凉。

那人影上了岸边,抬头看到眼前的暮野,慌忙跪了下来。

“什么事,说!”暮野在东方流光的军中布置了一些暗探,只是东方流光防范得非常严密,这些暗探只是一些小喽啰,并不能真正获悉重要的军情。

如今,这暗探却在深夜游水过来,难道是获悉了什么重要的军机?

“属下已经查清楚那夜破坏了我们计划,致使我们惨遭埋伏的人,他就是纪百草的孙子。而且,前几日,东方流光将自己的军帐挪了位置,本来这个不足为怪,后来,属下发现,那个军帐竟和纪百草的孙子是相邻的。”

暮野闻言,神色一凛,这算是什么重要军情,也值得深夜来禀告。他鹰眸一眯,冷声问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那人低声说道。

暮野来回踱步,忽然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冷叱道:“滚回去,这算什么军情!”

那人跳到了水中,又游了回去。

暮野站在岸边,唇边忽然浮现出一抹冷笑。他早就对破坏了他那夜计划的人很感兴趣。如今,东方流光竟然挪了军帐前去保护他。这让他心中好胜心起。

既然你要保护那个人,那么我就偏要将他掳来。

已经到了深秋,帐篷外处处都是虫鸣声,在深夜里断断续续地叫着,吵得流霜难以入睡。

她烦躁地翻了一个身,看到屋内隐约有一个人影,吓得就要大声喊叫,忽然,她腰间一麻,睡穴被点,她昏了过去。

暮野缓步走到床榻前,低头望着这个面色土黄的少年,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害得他惨败的?真令人难以置信。暮野俯身将他抱了起来,那难以想象的温软,令他心头忽然一滞。

暮野轻嗤一声,心想,这崚国的男子竟然这么瘦弱,哪里及得上他们天漠国男子的高大挺拔。如果,崚国的男子个个如这个少年这样,那么这仗他们就不用打了。

他想了想,忽然将流霜反过来背在了背上,在帐篷上长长地划了一刀,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算准了这个时候,是警觉力最弱的时候,是以才在此时出手。他背着流霜,在草地上飞跃而过。

忽然,黑暗之中,一个黑影飘身阻住了他的去路。

暮野神色一凛,没想到还有暗衞在保护着这个人,看来这个少年的价值倒是高得出乎他的意料。

阻住暮野的人是药叉,他和药锄本来是保护段轻痕的,如今被段轻痕派了来保护流霜。他没想到,还真有人前来劫持流霜,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样,心中大惊。他正要大声呼喊,一把剑带着雷霆之势向他袭来,是暮野带来的侍衞。

暮野害怕人多反而打草惊蛇,是以只带了两个侍衞前来,其他的都候在洮河岸边。趁着两人打斗的工夫,他和另一个侍衞飞身跃走。

打斗声一起,药锄便听到了,他一边撮唇发出啸声,一边追了过去。酣眠中的段轻痕心中一惊,来不及披上外衫,便从帐内跃出。啸声将巡夜的惊了起来,众人都向着暮野飞跃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谁也不及段轻痕的轻功,众人只看到一个白影如同闪电一般飞掠而过,不一会便消失在眼前。

越来越多的兵士将暮野围了起来,但是因为暮野背上负着流霜,还无人敢射箭。暮野一边朗笑着,一边出手如电,手中弯刀划过,便有一排兵将躺倒在地上。

他飞身跃着,眼前忽然一闪,段轻痕阻住了他的去路。

暮野倒是没想到段轻痕这么快便追了上来,望着衣衫不整的段轻痕,他轻轻笑了笑,愈发知道自己此时抓了一个宝了。

“东方流光,让你的兵士让开,不然,我的手可是不听使唤的,万一,被你们一吓,失了手,可就不好了!”暮野冷声说道,将流霜放了下来,手中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段轻痕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实在没想到,暮野竟然亲自出马前来劫持流霜。他心中又惊又怒,望着暮野手中的弯刀,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绞痛。

“暮野,你将他放下来,我便放你走。否则,今夜你逃不出我们军营。”段轻痕故作镇静地说道,决不能让暮野看出霜儿的重要性。

暮野放声大笑道:“放下他?不,我只会杀了他,然后再和东方殿下一拼高低。”说着,手中一用力,月色下,一抹鲜红从流霜脖颈上流了下来。

“慢!你走吧!”段轻痕大声喝道,手一挥,那些兵士让开了一条路。

暮野朗声一笑,背着流霜,头也不回地向河中的船上跃了过去,身后无数个拿着弓箭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敢射他。因为他的背上,背着流霜。

段轻痕心中一急,脸色越发苍白。他也飞身向己方船上跃了过去,王策和史琅见状,也飞身跃到船上。

“殿下,不可再追了!”王策急道。说不定这是暮野的一个计谋,黑夜之中,前面有什么埋伏也说不定。

段轻痕脸色惨白,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他知道追上去也没有用,因为暮野的手中有流霜。

他黑眸一眯,一拳击在了船舷之上,鲜血从拳头上慢慢渗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那点痛和心中的痛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既然暮野能够潜入军营,前来掳走流霜,那么他也可以潜入敌营,再将流霜救回来。幸好,暮野此时还不知流霜的真正身份,应当不会对流霜怎样。

天色渐渐亮了,但是,段轻痕却感到他的天黑了。

流霜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并不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的,而是缩在一个角落里,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置身之处是一座大帐的角落,但却不是之前的那座帐篷。这座帐篷是金顶的,很大,大到令人心中有不安的感觉。

隔着影影绰绰的帐子,流霜隐约看到最裏面的榻上似乎有一个人影。流霜心中大惊,这是谁?她记得自己在睡前曾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然后便昏睡过去了。难道是被人掳到这裏来了?

这是哪里?看到那大帐金闪闪的顶,流霜瞬间明了,这裏一定是暮野的军帐,因为只有可汗的帐篷才是金顶的!

一堆疑惑瞬间涌上心头,暮野何以将她掳了过来,要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医学徒。落到他的手中,不知他会如何处置她?但是,可以肯定,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室内侍立着两个武士,看到她醒了过来,便走上前去,架着她走向床榻那边。帐内有人影似乎挥了挥手,押着她的两个身材壮悍的武士便从帐内退了出去。

流霜还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站在床榻边正要开口问话,帐内忽然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嘤咛声。流霜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就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裏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要她站在这裏做什么?

“下去吧!”过了一会儿,就听裏面传出来一道慵懒沙哑的声音。

一双纤白细腻晶莹剔透的小手掀开了帐幔,紧接着一个身穿嫣红衫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因为那如缎的长发掩住了面目,流霜没有看到那女子的如花容颜。

不过那女子真是大胆,身上的纱裙只有薄薄的一层,隐约透出了裏面诱人的曲线,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洁白如玉细腻如脂的。洁白的肌肤和嫣红的纱裙互相辉映,真是说不出来的撩人。

都说天漠国的女子不如南国的女子细腻如水,看来不尽然,眼前的女子不就是柔美如水吗?

那女子整了整衣衫,唇角含笑,从流霜身边走过。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那女子无意瞟了流霜一眼,也就是那一眼,让流霜的脑中瞬间空白。

那女子白皙的脸上,竟然有一朵红艳艳的桃花。那桃花衬着白皙的玉脸,鸦黑的乌发,竟是那样的妖艳美丽,在这个冷意萧索的秋日,令人不可抑制地想到明媚的春天。

桃花!纹绣的桃花!

流霜心中大惊,慌忙低下了头,一张脸早已变得苍白无比。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代眉妩,虽然她没有看清她的模样,但是那朵桃花流霜绝对认得,那是她亲自绣上去的。

代眉妩怎么会在这裏?她不是百里寒的侧妃吗?怎么会流落到暮野这裏?疑问同震惊交织在一起,令流霜呆在当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代眉妩扭着纤细的腰肢消失良久,直到金边的黑袍映入眸中,流霜才回过神来。

暮野头发狂乱地披在脑后,深邃犀利的眸光直视着流霜,黑袍斜披在暮野的身上,露出了大片健康的麦色皮肤以及虬结的肌肉。

被暮野犀利冷冽的目光一望,流霜的心狂跳起来,她感到自己瞬间无所遁形,恐惧和窒息感一起袭来。她毫不怀疑,暮野要想杀她,绝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胆子不小啊,竟敢色迷迷盯着我的女人看!”暮野睥睨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真是难以相信,东方流光何以这么珍视这个药童,莫不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上次东方流光全军中毒,听说是你解的毒,是吗?看来你的医术不错啊!”暮野冷冷地问道。

流霜闻言,心中念头疾转。看来暮野是因为上次的解毒事件才掳了自己,大约还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决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拿自己去威胁师兄。

“确实是我解的,不过我的医术并不高,只不过凑巧手上有解毒的奇药。”流霜低声说道。

“是吗?”暮野眯眼说道,伸手一把揪住了流霜的衣襟,像老鹰抓小鸡般,将流霜拎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头俯视着流霜,黑眸中带着一丝研判,莫非东方流光有断袖之癖,喜欢这个柔弱的少年?那东方流光的眼光也太差了吧,竟然看上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看到流霜清澈如水的黑眸中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倔强,他忽然对她很感兴趣。倒要看看,东方流光,为何如此珍视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

“从今日起,你就呆在本王帐内,没有本王的许可,你哪里也不许去!”暮野冷声下完命令,便无视流霜,大步走了出去。

流霜趴在地上,心头涌上来一丝懊丧,此时,她是多么恨自己的无能啊!一想到那些伤亡的兵士,流霜心中忽然酸涩难言。如果,她有武功就好了,那就可以将这个挑起战争,让无数无辜人丧命的家伙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