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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矿车,封知平的耳朵仍在嗡嗡响。
扭头瞅瞅身边,大和尚面带微笑,唯额角的青筋时隐时现,看样子也不好受。
紧紧身上的棉大衣,封知平悄悄的擤了擤鼻子。
衣服是牛家兄弟现扒下来的,用料实在,裹在身上很快就暖融起来,就是气味很不好闻,类似尿骚的汗骚|味混着尘土气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气味,他的嗅觉大受挑战,几乎快要闻不出别的味道了。
对他来说穿与不穿其实无所谓,且不说地底本就不算冷,有内力护体,一般的寒气根本奈何不了他,只因盛情难却,加上没兴趣在一群大老爷们儿面前扮“赤子”,这才跟幽怨一人一件裹在了身上。
幽怨离得近,听到声音状似随意的瞟来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旋即一脸关切状:“可是冷了?小僧这件也给你吧。”
说着要就往下脱,封知平赶紧一把按住,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不,我不冷,倒是大哥您刚虚脱过,要注意保暖,来,我这件给你。”
幽怨正要回绝,领头的大汉一摆手:“不用争了,衣服有!虎子!”
“是,师父!”
“别别别!”
眼瞅虎子就要解衣,两人赶忙齐声拦阻,好说歹说才按下了小伙儿的热情,相视一眼,暗暗苦笑。
大汉是六十九区的一名工头,姓吴,据其他人说祖上四辈都是矿工,靠着祖传的经验和自身的历练练就了一双金晶火眼,虽不通器道,但只勘脉之术来讲,并不比寻常的勘脉师差多少。
此次下矿本是来检查震后的损毁情况,没成想救了两个大活人,而且一个比一个金贵,老吴又惶恐又激动,无微不至生怕有半点怠慢,对两人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抖搂了个干净。
从他口中,封知平得知了三个月来的很多事。
当日突发地震,他掉进坑后其余人近十日后才被救出,包括老莫和狗四两个普通人在内都活了下来,只有那位王主簿命歹,在余震中被乱石砸中,命丧黄泉。
尤双儿是被强架上去的,她疯了一样的挖着地面要找到封知平,最后被闻讯赶来的衣关一指点昏才带了上去。
醒来后女孩仍不肯罢休,先逼着衣关派人下矿寻找,搜寻无果后又手书一封求助恩师韩仙子。
衣关万万没想到韩仙子疼小徒弟疼到这份上,竟然真的亲临大丘山,要知道她老人家可是很久没出望月峰了,更别说离开点苍山。
不理衣关的震惊,韩仙子问明情况直接深入矿区,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那场面真是...
“山崩地裂!”老吴狠狠咽了口唾沫,满眼敬畏,“那位仙姑绝对是个神仙!我们挖十好几年才能挖到的矿层,她老人家伸手一指就弄出了个大洞,那哪是人呐!”
封知平差点没笑出声来,不知韩仙子知道自己被人称为仙姑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到尤双儿,他心里又酸又甜,那个傻丫头为了自己忙里忙外什么都豁出去了,拿剑威逼朝廷命官组织救援,还把韩仙子给请下了山,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到面前将她狠狠搂紧怀里,好好诉说一番自己的感动与相思。
该死,这破车怎么这么慢!
封知平斜眼瞄着吭哧吭哧的牛家兄弟。
要不拉上和尚大哥,少爷我自己上?
六十九号矿区洞口,尤双儿迎着初春的凉风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赵康老董等人分列左右,与女孩一起凝视洞口,偶尔瞥向女孩被灰土掩去光泽的秀发,目光里满是心疼。
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在找,在韩仙子三次无果而返后他们几乎也要放弃了,唯独尤双儿不肯信,坚持认为封知平还活着。
没人打破她的执念,不忍心,也是不愿。
他们只想让时间来消磨痛楚,陪着她日复一日的深入地底,直到某一天她自己想通了,接受了,再做打算。
谁成想今日得到急报,人找到了,不在三十三号坑,而是在数里之外的六十九号坑。
说真的,他们都懵了,不敢相信,哪怕现在站在这里,没亲眼看到前他们仍不敢相信,被地龙吞噬的封知平时隔三个月之久,竟然还活着。
“要不先过去坐会儿吧,这里风大,他们说不定还得好一会儿才上来呢。”老董轻声提议。
尤双儿恍若未闻,眼睛一眨不眨。
老董无奈,碰了下赵康,赵康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眼里写满了爱莫能助。
“来了!”
徐昊眼尖,突然欢呼一声,几人立刻齐齐望去,与此同时,一缕香影疾射而出。
“啊!蓝天,白云,大地,春风!”
站在洞口,封知平张开双臂用力深吸,揣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放声高呼:“我还活着!哈哈,我还活着!少爷我还...”
“笨蛋!”
娇呼带着哭腔,一缕香风扎进怀里。
封知平被撞了趔趄,多亏幽怨在后推了一把才没跌倒,低头一瞧,鼻眼泛酸。
“双儿...”
“呜哇哇哇~~我以为你死了!我就知道你没死,哇啊啊啊~~!”
尤双儿额头紧顶着封知平胸口,放声大哭。
封知平也哭了,一半是激动,一半是疼的。
“妹儿,咱能不能别掐腰肉,要掐也别拿指甲尖掐,我疼~!”
“你还有脸说疼!”
女孩颜色一转,俏脸蒙霜,抡起手一巴掌抽在封知平脸上。
“说!没死为什么现在才上来!”
封知平猝不及防,脖子差点没扭断了,捂着脸瞅着女孩掂量了一下,嗯,应该是冷的那个,不能硬刚,便期期艾艾的陪笑道:“我也想早点出来,但是没那能耐啊!”
“胡说!你不是整天说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区区地震能困得住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磨蹭,让我担心!”
妈呀,冷丫头也学会蛮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