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查(1 / 2)

大宝剑 胖亦有道 2126 字 2022-12-13

<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封知平设想过很多与父亲再见的方式,自己回家拜见,外面偶然的巧遇,打听到消息亲自杀到点苍山来寻人,被山上他的某位老熟人发现派人护送回去。

与之一同设想的,还有各种见面的场景,比如做好准备正正经经的拜见,意外重逢难以自已的激动拥抱,之后或强忍热泪或漫不经心的讲述自己的历程,又或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甚至,他还想过父亲万一真的要杀自己,他该怎么应对,是充满绝望的引颈就戮,还是不肯屈服的激烈反抗,成功逃走如何,失败又该如何,是用最激烈乃至恶劣的言语刺激,还是装把娘们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打温情牌尝试感化。

总之,他想过很多,想到过自己会哭,也想过自己形势所迫而哭闹得很凶,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毫无准备的他才愕然发现,自己果然哭了,但不是形势所迫,而是真心实意的、比想象中的哭得更厉害。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坚强的他,他一下子变回了刚懂事的时候,不,还要更早,因为从懂事开始他就几乎没哭过。

从记事起,无论练功的辛苦还是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无法让他落泪,他只会笑着面对,将练功的辛苦视为变态的享受,将制造和传播闲言碎语的人视为傻|逼,他很擅长让自己快乐起来,他也必须这么做,从这点来说他比大部分同龄人都早熟得多,包括男孩与女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坚强的人,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并引以为傲。

然而此刻,所有坚强的盔甲都自行卸下,深藏在里面的辛酸、委屈、愤怒、惊恐、疲惫等等情绪尽数涌了出来,化为泪水和哭嚎通通发泄在了父亲身上。

他知道自己很丢人,不想哭了,可越忍越忍不住,忍下来的那几声抽抽嗒嗒还不如敞开了嚎好听。

你是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哭成这熊样传出去会笑死人的,双儿知道了会怎么看你,姓詹的死女人知道了会怎么讥讽你?

他如此说服自己,一遍又一遍。

可同时间,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蛮横的吼道,那又怎样,老子就是难受,怎么了,老子就愿意哭,怎么了,别人爱咋咋地,只要老子痛快就行!

两个声音在心里吵闹不休,言辞越来越恶毒,他雪藏在心里的所有阴私全都翻腾起来,成为它们相互攻伐的武器。

不知不觉中,哭声停了下来,他头顶着父亲的胸口想着心事,也不离开,也不出声。

直到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轻的拍了两下,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老不正经的调侃了一句,他才低着头坐直了身子。

“我可没奶。”封莫修笑道,看看自己湿透的衣襟不停的咋着舌头,“人都说生个闺女水灵灵的真好,我更好,生了个儿子更水灵,回头一定得跟你娘好好说说,让她看看她的大儿子练的新本事。”

见封知平默不作声,封莫修眼中划过一丝忧虑,旋即用更夸张的语调笑道:“不错,挺好,我可算放心了。你这孩子吧,打小就没见你哭过几回,弄得我俩以为你病了,找了好几回大夫都没检查出毛病,后来才知道你是性子倔,天生好强。你娘还是不放心,生怕你这种性子越长越歪,大了再成个祸害,所以她一直比较反对我教你武艺,希望你能多读点书,不求考得功名,只求肚子里能多点墨水培养出些读书人的斯文儒雅就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腹有诗书气自华嘛。可她哪里知道,这天底下心最黑的就是读书人,读的越多心越黑,别忘了墨水就是黑的。”

封知平有点牙疼的抬了下眼皮,暗道这话要是让娘亲听见肯定一通大骂。

外公一家都是读书人,外公盛元瑞时任吏部尚书,曾外祖盛中章还是内阁大学士、当今圣上的太傅,数次告老都被皇帝婉拒,另外还有一个舅爷、两个堂兄在外放,听说做的都不错,其他亲戚也都是读书人,做不了经天纬地的锦绣文章但背几首骚诗还是没问题的,老头子这句话可把娘亲一家都给骂了,娘亲不发飙才怪。

封莫修也发现自己说过了,眼一瞪威胁道:“回去不许乱说,听到没有?要是让你娘知道了,老子发誓,一定让你再哭一次!”

封知平点了点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说封莫修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可他实际上已年近六十,换做普通人家绝对是爷爷太爷爷那一辈儿的,再怎么着也该稳重了,可他就是定不下来,风风火火的跟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不换。

家里就是他的一言堂,想一出是一出,谁的劝都不听,直到娘亲进门,不知是不是年龄辈分差的有点大的缘故,“老来得妻”的他对自己这个小媳妇敬爱有加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传到外人耳中着实引起一番轰动,好听的说他“浪子回头”,难听的直接说他“惧内”,连累娘亲也平白无故落了个“悍妻”的名头,便是一家子迁到泉州定居,这些闲言碎语也没停下。

封知平当然知道的自己的娘不“悍”,相反还有点懒,是老头子自己把自己搞成了“弱夫”,以前他很不理解,认识尤双儿之后,现在的他觉着有些明白了,此时的笑也不是嘲笑,而是温馨和羡慕。

封莫修不管,见儿子敢笑老子,瞪着牛眼又是好一番威胁,直到儿子板着个脸面无表情连眼神都不敢哆嗦一下时才满意。

一番笑闹冲淡了气氛的凝重,虽然儿子还是不肯说话,但封莫修知道差不多了,表情一转状似随意的问道:“臭小子,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肯回家?”

封知平的心情瞬间敬重,抬眼看了下父亲,垂下视线轻声道:“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不想死,因为我不知道对手是谁。”

封莫修正要顺口接话,突然心中一动,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父子俩默然相对,良久,他才沉声道:“你,在怀疑我?”

封知平顿了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他想过掩下不提,但几经思量,觉着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

如果是封莫修,那现在就趁早落个痛快,如果不是,正好借此机会统一阵线,毕竟父亲是家里最大的靠山,不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