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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生?
四女不信,便是今科状元若看不对眼也难得剑侯几分好脸,区区一个“沦落”书生能破此例?
根本不可能。
四人各自心思,不是皇子却能让剑侯爷这般屈尊的人,会是谁呢?
春娘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抬了下眼皮,重新打量了一番那张精致得不像男子的脸蛋,垂下视线时又在书生的胸口多停留了片刻,表情未变,心神巨震。
这人或许是...
不,肯定是她!
剑侯发妻,盛家最有名的那位嫡女——盛樰!
是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让赤剑侯如此谨小慎微曲意逢迎?
春娘看得真切,方才“书生”夸赞自己四人是侯爷“挂念的人儿”时,侯爷分明想解释,可看了一眼“书生”的脸色后他什么也没说,竟是强行忍下了。
这可是赤剑侯啊!
杀伐果决,豪迈不羁,曾经数次在朝堂上一言不合舌战百官,硬生生把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言官们气成了大爆粗口的市井泼妇的赤剑侯啊!
除了剑侯夫人,还有谁能只凭两分脸色就能让他有话强忍着不说?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陛下估计都不行!
春娘越想越肯定,忍不住又抬起了眼,却见“俊俏书生”正笑吟吟的看着她,顿时心头又是一震。
好敏锐的人儿!
她自信没露出破绽,对方却仍看出了端倪,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笑眼里透着三分赞赏七分心照不宣,她回以会意的微笑,情不自禁的暗暗比较起来。
同为优秀的女子,她自信不输任何人,若不是幼年家中变故被迫沦落风尘,她绝对也是名门间炙手可热的儿媳人选。
而此刻,与眼前人稍稍比较,她不怎么自信了。
有言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此话不假,她自幼苦学,便是沦落风尘也不懈怠,如今琴棋书画无有不能,诗词饱读还能自谱词曲,一首自谱的小令《风流子—春月寒》风靡昌平郡,昌平郡王三次下帖相邀执足了礼数,浑不似对待一位风尘女子,她一步步坐上了泉州众多行首中的头把交椅,是当之无愧的才女、花魁,除了贱籍犹在,其他比很多贵门小姐丝毫不差,而她的清高和淡淡的冷漠更让她受到了大批雅客的争相追捧,她向来是自信的,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自持、她的骄傲原来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牢靠。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真正的贵女是装不出来的,她虽然气质不俗,可她的气质更多的是骄傲和娇贵。
而眼前的“书生”身上散发出的则是一种庄重大气却不失温雅的气息,不用交谈,只坐在一起就觉得安心、宁静,仿佛被亲切的包容着呵护着却又不敢随意造次,只得其一抹笑脸便心满意足。
她下意识的以为“书生”身上的是富贵气,可仔细想想又不对,应该是福贵才对,因为对方身上并没有熟悉的铜臭味,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压迫,人家只是简简单单的做在那儿,简简单单的笑眼望着她就能让她心生形秽之感,这是真正的贵人,真正的豪门贵女,绝非往日见到的那些装模做样的富家子娇娇女可比。
浑然天成,由内而外,满身的祥和贵气根本无需多做点缀就能让人心折,不愧是盛家培养出的姑娘,不愧是能让赤剑侯不顾一切的女子,果然非同寻常。
春娘忍不住自怜暗叹,自己再优秀,也终究是个风尘女,身上的风尘气只能遮严,根本甩不掉,平日骗骗旁人还可,在这种人儿面前一站就露了怯,哪儿哪儿都觉着上不了台面。
其他三女也不是笨人,此时也想通了关节,各自惊愕的看了“书生”几眼,深深的埋下头不敢作声。
自古而今,正房夫人进青楼的不是杀人就是砸场子,准没好事儿,今儿虽情况特殊,可盛夫人来了,还借侯爷的口指名道姓让她们几个来见,侯爷如今又是这副“心无旁骛”的态度,跟没看见她们似的,就差在脸上写上“爱死不死”几个大字,实在由不得她们不担心。
盛樰看出四人的窘迫,微微一笑移开视线看向封莫修,她才没心思为难几个弱女子,这位板着脸拼命在她碗里叠罗汉的爷才是正主儿。
“侯爷,四位美人儿都进来半天了,你怎么不跟人家打招呼,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
封莫修牙疼,拼命堆出真诚的微笑,问心无愧的道:“哦,没什么好看的,我跟她们不是很熟。”
封知平若在,肯定得掀桌子,你赤剑侯要是不熟,满城就没有熟人了!
盛樰也不揭穿,轻轻白了他一眼,回过头学着男儿的样子竖起一条腿,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微笑道:“我头一次来,规矩也不懂人也不熟,托侯爷的福才见到了你们四位可人儿,果然天姿国色我见犹怜,实是幸甚。”
“公子过谦,我等亦然。”四女齐声说完立马闭嘴,这阵仗她们也没见过,说多错多,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盛樰点点头,偏着脑袋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顽色。
封莫修顿感不妙,正想打个哈哈接过话头,就听盛樰饶有兴致的问道:“听说侯爷常来,而且最喜欢找你们几位,不知侯爷都找你们做些什么呀,可否给小生讲上一二,也好让小生日后多些‘谈资’?”
封莫修汗毛一炸,旋即又镇定下了,笑呵呵的给自己斟了杯酒,作壁上观。
他是常来不假,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只是来听曲儿的,从没干过旁的事情,老婆大人这次注定要失望了。
果然,四女不惊不慌,将封莫修平日的作为和喜好各自说了一下,全程镇定得很。
盛樰越听眼神越古怪,狐疑的看着封莫修,封莫修笑呵呵的回望,这次是真的问心无愧,而且还有点得意。
突然,大腿一疼,原是盛樰偷偷在桌下拧了他一把。
封莫修大喜,这可是良好的开端啊,老婆大人多少天没碰自己一根指头了,奶奶的今儿终于破冰了!
盛樰哪是为这些,她是心疼。
虽说夫君自律确实可夸,可你三天两头往这跑,大把的银子扔进来就听个小破曲儿?
钱多烧的啊?
知不知道柴米多贵,家里有多少人要养?
败家爷们儿!
懒得看会错意的某人沾沾自喜,盛樰专回头,佯装好奇的实则狐疑的问道:“真的只是听曲儿?不能吧,侯爷的‘威名’小生在外地都如雷贯耳,来这儿只听曲儿?世上还有不沾腥的猫?”
噗~!
封莫修一口酒喷了出来,及时转开头才没喷到盛樰脸上,嘴都顾不上擦回过头气鼓鼓的瞪眼。
四女也一脸错愕,夫人您也太直接了吧,您的身份您的地位,这种措辞合适吗?
春娘更是满心惋惜,大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