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乐,死亦无趣,不生不死,自得找得乐子,否则怎耐得住这无尽的岁月。”
摆渡人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言辞却有些俏皮。
封知平眨眨眼,笑道:“看来我想象力还挺丰富,幻想出的摆渡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老头也笑了,笑声桀桀有些恐怖,片刻后微收,稍稍抬头:“你怎知我是幻觉?”
封知平没搭话,担心说多会陷入幻觉无法自拔,转过身准备再走一步,结果脚动了,人却没动,仍在原地。
什么情况?
不信邪,又走了几步,人还是立在扁舟中央,分毫未移。
坏了!
封知平心中叫遭,忙将心神沉入剑种,根据以往的经历来看,剑种纵破不了幻觉,至少也能帮他发现破绽进而破局。
心神融入,心思杂念迅速涤净,整个人进入一种极致的冷静当中,宛如没有感情。
缓缓睁开眼,放眼再看,水还是水,舟还是舟,老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变化?
封知平皱眉,侧身回望:“这是哪?”
老头桀笑:“你知道的,何须多问?”
封知平想了想,又问:“要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老头抬起头,抬手推高帽檐,“你已经迟了。”
帽檐下,一张脸皮包骨头,许多地方露出白骨,鼻子亦然,没有肉,只剩根部的一小节鼻骨露在外面。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没有眼睑也没有眼珠,黑洞洞的两个窟窿,里面飘着两团碧绿的磷火,忽明忽暗,像呼吸,似眨眼。
恐怖的面容没吓到封知平,他弯下身,仔细探究。
“你是鬼?鬼就长这个样子?”
老头阴笑,缓缓摇头:“我不是鬼,也不是人,我是...”
话没说完,一条寒芒刺入他的左眼,洞穿了头颅自后方透出,还不算完,又狠狠旋了半圈,在后脑壳搅出一个窟窿。
封知平看着右眼眶里旺盛依旧的磷火,微微皱眉:“还不死?”
老头也不着恼,抬起枯瘦的手握住剑身一点点将剑退出,咧开枯橘子皮一样皱巴巴的嘴,勾起一个恐怖的微笑。
“我说了,我不是人,也不是鬼,你杀不死我。”
封知平顺势拔出剑,微微歪头:“不人不鬼,那你是什么?”
“我是...”
话未说完,寒芒再现,自脖颈一扫而过,头颅一歪掉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封知平脚边。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老头依然没死,屁事儿没有一样,无头的身子探过来准确的抓起脑袋,也不按回去,就那么夹在腋下,另一只手也不摇船了,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杆插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封知平皱眉,准备再来一下,老头喷出一口大烟,抢先开口。
“别白费力气了,你杀不死我的。”
封知平犹豫了下,放下手:“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个不人不鬼的船夫。”
“你叫什么?”
“没名,随便叫。等你活过漫长的时间后你就会明白,名字这东西是种消耗品,磨着磨着,就没了。”
封知平似懂非懂,想了想又问:“人没名,地儿总该有吧?这是哪儿?”
老头道:“人都没名了,地儿怎会有?就像这儿,有人叫它黄泉,有人叫它苦海,有人叫它忘川,还有人,叫他天河。”
封知平哼了声:“不想说就不说,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前三个称呼是一类,最后的天河不是,天河是仙河,据说是仙界最大的河流,贯穿整个仙界,怎会跟阴曹地府扯上关系!”
老头笑了:“你怎知天河跟黄泉没有关系?你见过?”
“我...”
封知平哑然,他还真没见过。
不光他,世上没有人能见过,见过的都是死人。
沉默了一会儿,封知平想起一事:“你说我来迟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老头咬着烟杆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真蠢,这都听不明白。我说你迟了,自然是表示你已经死了,不过你人死了魂却没到该到的地方,明白了吗?”
封知平挑眉:“为什么没到该到的地方?”
“因为你还有尘缘未了,需要取一样信物作为船资。”老头说着,用烟杆指了指封知平的胸口,“喏,就是它。”
封知平瞳孔一缩,眯起眼,视线缓缓从老头脸上移向胸前。
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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