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二月一日,美国,华盛顿,白宫。
二月的华盛顿,依然是一派大雪纷飞的景象,窗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片雪白。堆着厚厚积雪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显得分外安静。这既是因为漫天风雪把人们都堵在了屋子里,也是因为政府颁佈的战时戒严令——自从三战爆发以来,美国政府就宣布全国进入了戒严状态,任何游行、集会都必须经过重重审批,而首都华盛顿的很大一部分市区更是被直接划为禁区,严禁没有证件的无关人士擅自进入。
因此,目前华盛顿的进出人流剧减,游客更是基本绝迹。从林肯纪念堂到阿灵顿方尖碑,到处都是行人寂寥。很少能够看见打雪仗、堆雪人的孩子,而由于新一轮的大规模强制征兵的缘故,清扫积雪的环衞工人也减少了许多。除了白宫和国会山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其它地方简直是静谧得能够听到屋顶上雪落的声响。
然而,这份安静祥和的氛围,却丝毫不能让白宫的主人感到愉快——在渡过了一个最令人闹心的圣诞节之后,杜鲁门总统又迎来了一个更加令人沮丧的新年,而随后似乎还将要迎来一个几乎令人绝望的情人节。
随着三战的全面爆发,全球各条战线上的美军,都在从一场狼狈的溃败走向另一场更狼狈的溃败。
可恶的俄国毛子简直是把原子弹当成常规武器在使用,一刻不停地到处玩核爆种蘑菇,连圣诞节和新年这种时候都继续高歌猛进、狂轰滥炸,丝毫不肯给美军留下哪怕一丁点儿的喘息之机。
——随着不列颠的投降、艾森豪威尔的溃退和葡萄牙的覆灭,美军在欧洲还能够控制的军事基地,除了实际上更加靠近美洲的冰岛之外,就只剩下了北爱尔兰的第二大城市伦敦德里。为了巩固最后这个能够触及欧洲大陆边缘的桥头堡,五角大楼不顾英国本土已经投降的恶劣现实,硬是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通过北极航线向伦敦德里输送了大量的物资和部队,企图在逆势之中将爱尔兰战线继续维持下去——如果得到上帝保佑,能够消灭爱尔兰共和军,夺取爱尔兰岛的话,那么更是能够在相当程度上抵消不列颠投降带来的恶果。
然而,在苏联人遍地播种的核爆蘑菇云之下,这一切的努力和挣扎,最终都被证明是枉然和徒劳——毕竟,以二战时代的科技水平,无论是哪一家列强,都不能百分百地保证一定击落飞到自己头顶的每一架敌机。而只要一枚原子弹被成功投掷后的破坏力,就能让一个最坚固的港口据点,在短时间内彻底报废。
——四七年元旦上午,苏联战略空军横穿混乱动荡的大不列颠岛,对北爱尔兰的伦敦德里投掷了原子弹,导致一万三千名美军、四千英军,二十六艘船舰和二百四十五架飞机被摧毁,三万平民当场死伤……而在随后持续半个月的“新年大轰炸”之中,苏联战略空军更是出动了上千架次的轰炸机,对目前实际被美军控制的北爱尔兰地区,投掷下无数的燃烧弹、高爆弹和毒气弹,把北爱尔兰的六个郡彻底化为了炼狱。
正在戈尔韦城与爱尔兰共和军进行激战的三万美国远征军,顿时丧失了几乎全部的后勤给养,迅速陷入了弹尽援绝的困境。五角大楼进行评估之后,认为爱尔兰战线已经无法维持,只得放弃爱尔兰,组织撤退。但由于后方的爱尔兰人游击队破坏了道路、桥梁和港口,正面的爱尔兰共和军主力也死死咬着溃退中的美军不放,头顶还有苏联飞机的不时轰炸,海面上还有苏联潜艇的伏击和苏联巡洋舰的偷袭破交战……整场撤退组织得十分糟糕,最终只有大约九千美军成功撤出爱尔兰,并且活着抵达了冰岛的首府雷克雅未克港。
至此,美利坚合众国在大不列颠群岛组织的战事,终于以赔光本钱、彻底失败而宣告结束。
——————————————————————————————————————
当欧洲战场彻底崩盘的同时,在西亚和非洲战场上的美军,也是继续呈现一片土崩瓦解的溃败态势。
随着苏伊士运河与直布罗陀海峡被相继封闭,以及苏联黑海舰队大举突破土耳其海峡进入地中海,原本散布在北非地区和地中海各岛屿港口的盟军部队,就顿时沦为了釜底游鱼、瓮中之鳖,一时间既无路可逃,也无力顽抗,甚至连集结起来都办不到——制海权易手,陆路交通也被造反的阿拉伯人游击队骚扰,因为后勤被切断,给养物资也日渐匮乏,更麻烦的是看不到希望,士气全无,只能在各自的驻地坐以待毙。
尽管局势已经如此绝望,为了尽可能地拯救这个总兵力超过八十万的重兵集团,五角大楼方面还是绞尽脑汁,做出了最大的努力——首先,命令克里特岛、塞浦路斯岛、撒丁岛、西西里岛、科西嘉岛和巴里阿里群岛的驻守盟军丢弃重装备和库存物资,以最快速度就地搜集民船,南渡地中海,前往尚在盟军控制下的北非各港口。赶在苏联人封锁海路之前,能够逃出来多少是多少,逃不出来的就只能等死或投降了。
然后,美军以最快的速度,在西非的尼日利亚等地抢修和扩建机场,紧急布置了四百多架运输机,拉起了一条横穿撒哈拉大沙漠的空中运输线……当然,由于飞机的运载量实在太小,即使只运人不带装备,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几十万大军从撒哈拉大沙漠的北面运到南面。
所以,除了从空中撤走一些高级军官、政界要人、飞行员和技术人员之外,这条横穿撒哈拉大沙漠的空中运输线,主要用途还是给被困在地中海南岸的盟军及其附庸势力空投给养,协助其从陆路南下逃亡。
于是,散布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等地的十多万英国、法国、西班牙、美国和意大利殖民地军队,还有更多数量的随行平民——各个民族的都有,均为极端敌视苏俄和反对社会主义体制的铁杆顽固反动派,合计约七十万人,就这样在一九四六年的最后几天,各自分头踏上了横穿撒哈拉大沙漠的艰苦长征路。
——哪怕是《圣经》之中,徒手分红海的摩西领导的那场“出埃及记”,都没有这么多的人数,这么大的规模。唯一能够比拟的,恐怕就只有苏联建国初期,高尔察克海军上将指挥的那场西伯利亚死亡远征了。
(在被红军击败之后,高尔察克带着一百二十万流亡者向东挺进,企图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重整旗鼓。结果不幸遇上了零下六十度的超级严寒,光是在贝加尔湖的冰面上,就一夜之间冻死了二十五万人,全程死亡数量据说高达百万。这些死者都是沙皇俄国最坚定的支持者,随着他们的冻毙,红军的胜利再无悬念。)
当然,也有不少英军和法军已经对形势绝望,不愿继续撤退,只肯在原地留守,等待向苏联人投降。
由于迁移人数太多,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够乘上汽车或者骆驼,至少五十万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脚,在五十摄氏度的气温下,走过一千八百公里的沙漠之路……烈日、高温、干渴、饥饿、沙尘暴和海市蜃楼,都在一刻不停地折磨着这些逃亡的旅行者。即使是常规的沙漠商路,每次旅行也都会留下几名倒霉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