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意味着禅子以及和国公等大人物已经来到棋盘山。和国公走到峰顶栏边,望向下方青葱的山林,似乎有些心思。他是梅会的主持者,纵有万般心思也无处求助,因为禅子根本没有露面。禅子在半山处的三清观里休息。佛宗大德在道观里休息,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怪,但和国公知道禅子根本不在乎这些,自然不会多言。和国公看了远方的皇宫一眼,对站在身旁的官员说道:“那就开始吧。”钟声再次响起,梅会棋战正式拉开帷幕。青山里不知多少位修道者开始移动,向着早已看好的亭子走去。从和国公所在的峰顶望去,就像是棋子在棋盘上移动,自然生出一种沙场行军的感觉。不管是站在原地还是行走间的修道者,都依然在关注着几处的动静。最受关注的当然是童颜,人们很想知道他会选择谁做为第一个对手。又或者,他会像前几次梅会那般随意挑选一个空亭子等着别人挑战?何霑、雀娘、谷元元、尚旧楼等高手的动静也颇受关注,还有很多视线落在那道溪边井九的身上。童颜孤身站在崖畔,看着山前云逝,依然没有动。何霑还和小姑娘在小溪上游烤鱼喝酒。雀娘、尚旧楼与谷元元动了,毫无意外地走进自己早就已经选择好的亭子。看到这幕画面,某些修道者神情微变。如果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选定棋亭,便会被主持方分配到空着的亭子里。可以想见,雀娘等三人的亭子肯定会一直空着。没有人想在梅会第一轮便遇到这样的强敌。棋是雅事,若在山间奔跑追逐,那会显得太过失礼,但那些修道者走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他们向别处的亭子走去。没有过多长时间,大多数参加棋战的修道者便坐进了亭子里。有人注意到井九居然还在溪边的草地上坐着。“这是在模仿童颜公子?”有修道者嘲笑说道:“实在可笑。”有人说道:“何霑也没有选亭子啊。”那位修道者冷笑说道:“何霑是谁?他又是谁?”…………有些亭子里的棋战已经开始。亭外有专人负责记录棋谱,名义上是保存资料,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棋谱会源源不断地送下山去——今天朝歌城里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在等着这些棋谱,愿意为之付出极大的价钱,朝廷既然无法阻止,从中挣些经费也是好的。还有很多亭子里只坐着一位修道者。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则是喃喃自言自语,希望童颜不要来这边。何霑走了回来,提着酒壶站到井九的身边,问道:“要不要来?”井九说道:“我不喝酒。”何霑说道:“但你下棋。”井九看了他一眼。何霑说道:“想赢童颜,先过我这关。”井九才明白他的意思。赵腊月与翠师姐有些吃惊。瑟瑟看着手里的半截烤鱼,觉得应该扔到地上,又觉着可惜。她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就算是烤鱼的本事,何霑似乎也是天下第二。很多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了何霑的邀战,很是吃惊。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何霑一直没有选择棋亭是存着这个想法。井九会接受吗?…………井九说道:“不行,我与人有约在先。”何霑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微微挑眉说道:“谁?”井九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他离开小溪向着某处走去。一片哗然。不是因为他拒绝了何霑的邀战,而是因为……童颜动了!几乎就在井九抬步的同时,在崖畔已经站了很长时间的他,转过身来,向着某处走去。无数道视线随着井九与童颜而移动。就连那些已经开始下棋的修道者,都下意识里停止了动作,望向那边。人们越来越震惊,就连何霑都张开了嘴。井九与童颜似乎在向同一个地方走去。每个人的行走都是在天地间留下的一道线,只要不平行,那么总会相遇。他们将会相遇的地方,不在崖边,不在溪边,在梅边。那里很僻静,生着数十丛异种野梅,将一座矮亭掩于其间,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何霑明白了。山里的所有人也渐渐明白了。今年梅会棋战上最受关注的一局棋,当然就是井九与童颜的对战。这局棋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青山宗与中州派之争,是修道正宗领袖之间的又一次较量。皇帝陛下忽然决定要观看棋战,应该就是想看这局棋。在很多人看来,井九想要与童颜相遇,至少需要先胜几场,数日后才会与童颜相遇。如果他有这个实力或者说运气的话。谁能想到,今日棋战刚一开始,他们便会相遇。这当然不是偶然。原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就没想过要去别的亭子。他们要下的就是第一局棋。…………和国公站在峰顶,看着下方的画面,很是无语,挥手说道:“赶紧通知宫里。”如果皇帝陛下看不到这局棋,自己可落不了什么好。…………南忘带着青山弟子们向西山居外走去。很多弟子脸上还残留着听到消息后的惊疑。…………禅子收回望向道观泥像的视线,看着那名前来报信的道士问道:“谁先手?”那位道士说道:“我离开的时候,正在猜先。”…………清风穿过野梅丛进入亭里,没有香气,却多了些清冷。童颜说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还算聪明。”井九说道:“这样省事。”童颜抓起几颗棋子移到棋盘上方,没有松开。井九知道这是猜先。他的视线落在童颜的手上。无数道视线同时落在童颜的手上。赵腊月却在看井九。她再次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太阳就在那里,如何能不去看?但真正的太阳光芒万丈,无比刺眼,谁又能真的看见?…………(从将夜开始,我便经常用在梅边三个字,因为很喜欢王力宏的那首歌。另外,大道朝天真是我自我删除最多的一本书了,一边写一边删,不知道删了多少句子,不是自我吹嘘,而是再次想到我以前写的该是多么啰嗦啊,接着又想到今年大修庆余年又会是怎样艰苦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