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万丈狂澜竟被一掌抚平,傅抱星不免心神震动。
施展此术之人,法力可谓高到不可思议,无需多想,对面必是洞天修士无疑。
他仰首观去,那支地撑天的大手之后,却是一片晦涩混沌,好似被重重厚雾裹住,难以窥望背后真貌,心中忖道:“莫非是陶真人来了不成?”
仔细想来,这极有可能。
南洲几位洞天巴不得他们两家与蟒部斗得越厉害越好,自己好坐收渔利,是不会来出手相帮的。
而眼前这手段,却与那玄黄擒龙大手极是相似,除了陶真人,他也不想出旁人了。
底下涵渊门弟子看着滔天之威,心下皆是凛然生畏,他们修为在天下修士之中已然不算弱小,可在这等近乎天地伟力的神通威能面前,却是好如那沙砾尘土。
那掀动海浪之人好似不欲与来人交锋,海潮一被压了下去,便就不再出手,这卷荡风云也自平息下去。
此时天中云雾缓缓分开,便见一名轩昂英挺的玄袍道人身临半空,两袖随风飘荡,身下是一团混冥玄雾之上,望之茫茫渺渺,无形无相,似混溶于天地之间。
傅抱星见得来人,身躯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缓缓跪下了来,恭恭敬敬一个叩拜,颤声道:“弟子傅抱星,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龙怀山与底下二十二名弟子闻听此言,这才知晓当面之人竟是自家师祖,皆是慌忙跪下,齐声言道:“涵渊弟子,叩见师祖,祝师祖万寿。”
张衍把目光投下,颌首道:“且都起来吧。”
傅抱星再叩一首,这才站起,道:“弟子不知恩师到来,未能远迎,还乞恩师责罚。”
张衍笑道:“为师也是察觉到这方天地异变,这才起法力挪遁虚空而来。那罗梦泽在我门前弄法,说不得要去会上一会,你等要行何事,只管去做,无需理会其余。”说完,他把袖一挥,轰然一声,天中玄雾又起,往海上翻腾而去。
傅抱星忙躬身相送。
许久之后,龙怀山小心翼翼问道:“恩师,师祖他老人家可已是入得洞天之境了么?”
傅抱星回转身来,见底下弟子皆是一脸期盼之色,便点了点头。
诸弟子一见,脸上一个个都是露出振奋莫名至之色,
洞天真人,可主一门之兴,亦可主一门之衰。自家师祖是洞天真人,意味着天下间大可去得,除了那些生死对头,少有人敢再来为难了。未来修道之途,较之旁人,不知宽敞多少。
傅抱星表面看去平静,可实则胸中也是激荡不已,可眼下尚有事做,还不是喜悦之时,便把心绪按捺下去,关照道:“有恩师出面,罗梦泽此时当无暇他顾,此是千载难逢之机,传命下去,我涵渊弟子,随我一同前往,截杀蟒部族老罗虬洪。”
众弟子齐皆应诺,声冲天霄。
涵渊门中,就见一道道遁光自崖上飞起,汇集一处,往轩岳仙城所在飞遁而去。
张衍到得海上,便展动法力,挪遁虚空,只顷刻之间,便到得蟒部盘踞岛屿之上。
蟒部盘踞之地本是仙罗宗宫阙旧地,经数百年经营,挪山造陆,已是开辟出千上大小洲屿,星罗棋布于海上,彼此之间还有阵法禁制相互勾连。
此间不但有蟒部族众,亦有许多听闻其威名,远道而来的依附的海上妖魔,而今数目已是不下百万,声势也是极盛。
他看了一眼,轻轻一抖袖。
霎时间,天光一黯,日月隐去,穹宇之中,但见一团玄雾滚滚荡荡,铺展万里,其内惊雷密布,霹雳电光来回窜动,妖修最惧雷霆,见这景象,好似天劫降临,个个瑟瑟发抖。
“罗真人,溟沧张衍到访,还请出来一会!
这声音远传出,滚滚荡荡,海陆皆闻。
‘洞天真人,竟是洞天真人!”
底下一片惊慌失措,蟒部几名长老更是骇得脸色发白,能造出这等改天换地的景象,非是洞天真人不可,
过有片刻,便听的岛上一声响起,亦远传万里,“张真人远来是客,罗某自当出来相迎。”
少顷,就见岛上一道乌烟升起,如龙卷一般直入长空,自里出来一名宽袖大袍的中年道人。
其人长眉上扬,须飘胸前,面貌清隽,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蟒部老祖罗梦泽。
他上来打个稽首,道:“不想一别数百载,张道友果已是我辈中人,不愧溟沧千百年难见的奇才。”
张衍还了一礼,道:“真人过誉,贫道自认非是奇才,只是有些时候,敢于放手一争而已。”
罗梦泽正要再言,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微皱眉头,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妥,便道:“张道友,你乃是溟沧派渡真殿上真,又何苦为难一个后辈?”
张衍淡笑道:“不敢,真人先前敬我,我自也当回敬真人,一来一往,此是礼数。”
罗梦泽哼了一声,心下也是生出了一丝火气。
他虽尽量避免洞天真人之间交手,可眼下却是被堵在门前,无法相救自家族人,若是不表示一二,脸面丢尽不说,怕是今后任谁也敢欺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