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这魔简之中,经吸纳数具天妖遗蜕之后,早已是精气饱满,若是他无所顾忌,照魔藏所传功法修行,不难踏破关隘,一跃而入参神契五重境中。
不过一入此境,却需舍弃自我,与那魔相合一,他自是不愿如此。
但若就此弃了,此前所修功法等若半途而废,故而他欲另辟奇径。
再是一抖袖,一道乌光闪过,但闻轰隆一声,待光华散尽,平空竖起了一幢大阁,其高有十丈,上下六层,飞檐大柱上攀有狰狞凶兽,望之森然可怖。
他从容行步到里间,这时脚下微感一震,再抬头去看,身周景物,似又回得虚空之中,而四面方位之上,起来十二尊擎天魔相,每一尊皆被幽雾笼罩周身,辨不清虚实真貌。
他冷然目注几眼之后,安然盘膝坐下,仍是按部就班,先以神通之术化炼玄血,而后以凡真化身之术将之斩落尘头,最后以此凝筑出一具身外化身出来。
到得这一步后,他将魔简一抛,使其入得这分身眉心之中,而后默使法诀,催动精气。在他导引之下,眼见得其修为渐次拔高,不多时就入得力道四转境中。
不过似这般提升功行,称得上是无源之水,若无精气时时充盈躯壳,用不了许久,就会法散气消,再度跌落凡尘。如不是有其用处,只是徒然消耗精气之举。
他此时放了出来,却是决定先利用这具化身转运功法,待其一鼓作气破入到五重境中后,再将之斩灭神魂,最后好如夺舍一般,把躯壳夺为己用。
只是能否做成,还需试上一试才知。
他分了一神魂出来,送入那分身之中,稍稍一催,其便站起身来,走至南位一尊魔相面前站定。
过的少许时候,上方就有一道灿烂光华飞下,入得眉心之中,却是如先前一般,传下一篇功诀。
看了一遍之后,却与上回所见别无二致,便再不犹豫,心意一动,那分身立时按此法诀运气行法,与此同时,魔间源源不断将精气送来,供他吞吸。
待渐渐快要接近那一步时,那魔相动了一动,似是转目四顾,然其竟丝毫不理会那分身,反是往他所在之处望来。
这一刹那间,张衍顿感到一股浩大识念与自家神魂起了呼应,似再往下去,要往自家身躯之内投入进来。
他眉头一挑,知道不妥,立刻让那分身断了行功,这一停下,那尊魔像立时也便无了动静。
他目光微闪,心下暗忖:“果是如此。”
他明明是以分身运转功法,然那魔相却仍是直指真身所在,换了之前,恐还不知其中缘由,但自成了洞天之后,却是自然而然明白这其中道理。
这是因为他这分身中所驻一缕分魂少了根性,无有神主之故。
这里所谓‘根性‘,是指一人来由过往,而“神主”,则是指人呱呱落地之后,所生出我念真识。
这分魂由他身上所出,记忆识念,皆是由他生造而出,非是天生化成。
这好比是他一截手足肢体,并非独存于世,故此一旦运功行法,那魔相仍旧是与他真身应合。
对于如何化解,他自也有解决之道。
此前手段,那就把这一缕分魂投入世间,任其在俗世红尘之间摔打翻滚,经历数世或是十数世后,沾染了凡尘浊气,自然与他不再有所瓜葛。
但此法耗时长久,再则只要他去神念关注,或是起意推算,冥冥中必还会多得一丝牵引,只能不去理会。可如此一来,却又如何让这转世之身去修习这参神契?
虽并不是无有解决之道,但无疑要经过许多谋划,但此前与晏长生一战,得了其所遗洞天之后,却是有了另一选择。
他自袖中取了一枚念种,只要灵机足够,此物就可造得一方幻境,演化人间俗世,再将那一缕神魂投入此间,任其轮回,使之生出自我识念来。
轻轻一引,念种得灵机灌入,登时演化奇气,生出幻境,此之来由,是晏长生小界之中那些生人心思寄托,又得灵气交融而成。
他眼视过去,见先是一片清幽山谷,有男女老少在里耕作,渐渐有人入山采药,又有人动念往县中贩卖,城廓道途便自生成,天地由人心思欲,渐次向外扩展。
初时不论人鸟花草,树木山川,皆是面目不清,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不成规矩。
只是到了后来,随生出人物渐多,念种之中所寄七情六欲也洒播出来,这一方世界却是渐渐清晰。好如一副泼墨山水终是着上颜色,再不如先前那般游离不定,随时可能消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