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见那景象中断,倒并不奇怪,象虫虽是身躯坚若金石,但毕竟只是妖物一流,只要未曾化形,灵智就无法与人相比,能记下短短数个呼吸之事,已属难得了。
他稍作探查,发现这里至少九千余载未曾有任何外人来过了,也即是说,象虫记忆中事,应是在发生在九千年前,距今已很是遥远。
回想起那道人身影,他不由猜测起其身份来。
尽管回光石中只是惊鸿一瞥,但依旧可以判断出来,此人道行极高,很可能是达到了凡蜕之境。
这倒也不出奇,万余载前毕竟与此时不同,平魔荡妖此辈修士出力甚多。
从此人衣饰和种种细微举动上来看,应是出身西洲。
那些天外修士,看去与此界修士相同,实则有些方面略有差别,也就是溟沧派道统本就天外而来,又有详细书文记载,才能分辨得如此清楚。
他忖道:“方才石中景物,似就在此山之中,这么说来,不是把吞日青蝗封镇入这处小界后仍是斗战不停,那就是日后还有人私下来过。”
不过后一种可能较少,有涵渊重水封闭内外,没有龙魂精魄,或者他这般五行遁法,无可能到得这里,倒是原本这里负责看守镇压之人有可能入得此间,至于其为何如此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起那玉册记载之中,对小界内里如何却是讳莫如深,看来这处情形比想象中更是复杂。
在山腹之转有了半日,见这里再无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衍就不再停留此间,而是催动剑光,自里遁行了出来。
到了外间,他环扫一眼,发现原来身处之地乃是由数座暗红色的山峦组成,一摊摊如同污血染就。
至于面前,却是一片干涸大地,不见任何树木杂草,更无水泽湖泊,余下只是起伏不平,好若波浪一般的地表荒漠,只远空之中,可见有横长巨山虚影。
那青蝗在吸摄不到灵机的情形下,极有可能是躲藏在某处沉眠,以使自身损折降至最低。
而如此广阔的小界,想要找了此妖出来,看来是要下一番功夫了。
他把显冥珠取出,感应片刻,发现霍轩等几人正在自己这处过来,想了一想,便就盘膝坐下,耐心等候。
三天之后,左手天际之中却是有一道如水金光闪跃而至,到了山前,往下一折,金光击地,清越水声之中,出来一名素衣少年,稽首道:“渡真殿主。”
张衍站起身,还了一礼,笑道:“吕护法却是先到了,不知你过来之处,可曾见得什么异状?”
吕钧阳回言道:“别无什么发现,只是吕某进来之时,却是落在了一片枯木林之中,因过去久远,早是化作了石玉,只每一株树干之上,都留有不少妖虫蜕下外壳。”
张衍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道:“吕护法可知是何种妖虫,又有多少数目?”
吕钧阳道:“恰好识得,此乃是妙音蝉,那片树林广大无比,虫壳当不下百万之数。”
“百万之数……”张衍略作思索,道:“妙音蝉也是青蝗后裔,虽是智浅胆薄,但数量极多,待人汇集齐后,倒要过去看看。”
两人在此又等了一天,偏右方向有一团金光烈火飞至,却是霍轩到了。
与两人汇合后,张衍也是问起他此来情形,他却是神情沉凝,道:“我那处方向,一路之上,见有不少地坑穴洞,到处是断崖裂山,还有不少修道人所用的损毁法器,似是曾经历过一场惨烈厮杀,不过也并未见得那妖蝗影踪。”
张衍点点头,若是霍轩说得不假,那么按照此前猜测,在封镇妖蝗之后,这里还曾过数次激战,许是为了将其彻底剿灭,既然此妖未死,很显然都是修道人这方败北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目光一闪,转首往正前方看去,道:“不对。”
霍轩与吕钧阳此刻也是同时察觉到了不妥,在他们感应之中,原本属于牧守山的那一股气机却是陡然不见了。
以牧守山的神通本事,若是出地变故,绝不可能半点动静也无。那么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故,就是那显冥珠毁了。
霍轩沉声问道:“会否是牧真人自己所为?”
张衍想了一想,摇头道:“断无这般可能,倒是有可能误入了某地,气机被遮掩了去,以至我等感应不得。”
牧守山要是出得问题,那只能是出那缕分神执念上,不过先不说其身躯之中事先种有法印,就是那执念当真出来,毁去宝珠,也就是断了出去之路,对他自身也没有任何好处,那分神虽是自傲,但却非是疯狂之人,是绝不会如此做的。
霍轩道:“渡真殿主说得是,那究竟是牧真人主动遮掩,还是其余什么原因,只能过去看了才知。”
三人都是起了遁光,齐往牧守山气机消失方向飞去,不过为防意外,皆是收敛了自身灵机,不致震荡陆地山岳。
数个时辰之后,他们来至在一处地界停了下来,这里山脉破碎,沟壑纵横,一道道看去又笔直无比,似是谁人起得蛮力,自山体之上强行劈斩出来的。
吕钧阳捉来一道气机,言道:“牧真人当是来过此处。”
霍轩沉声道:“若他故意躲避我等,不会留下这缕气机,那确然是意外变故了。”
张衍瞧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地面之上沟壑有些异样,他目光一闪,掐诀推算了片刻,道:“我若看得未错,此间是被人布划为一处禁阵了,想来牧真人是入至其内了。”
霍轩一讶,望了望前方,疑问道:“这里灵机微弱,便是布设阵势,过去那许多年,又是如何维系?”
张衍沉吟片刻,道:“那外间宝器能从此间收取灵机生气,那若有人制掌,倒也不是无能反灌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