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似乎涌到了双园附近,城内显得安静而空寂。柳家一处宅院站在门外的小厮很清楚的听到有嘘嘘的声音,他们转头看去,见一只手从窗户缝里伸出来冲他们摆了摆。“春阳少爷。”一个小厮忙问道,“你有什么吩咐?”手收了回去,借着灯可以看到柳春阳的一双眼露在其后,道:“你们适才在外边说的什么?社学怎么了?”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有些迟疑不安,柳春阳至今仍被关禁闭在书房,柳老太爷好似已经忘了他。柳春阳道:“我在反省呢,社学里有同学又犯错出事了吗?说来让我听听也好长教训警戒自己。”这样啊,两个小厮迟疑一下,想到柳老太爷刚下的命令,家里的孩子们都禁足不得出门,虽然春阳少爷本来禁足,但再警告他一下,也好让他知道家人的苦心...外边的孩子们真是太能闯祸了。“少爷外边出大事了。”小厮们开口讲述起来,“..莲塘少爷被抓了...学生们围住了双园...”“..莲塘少爷为什么被抓?”“...那是因为张撵...少爷你知道张撵吗?”“..张撵!当然...不认识。”“这个张撵说起来更话长了...”在柳春阳的引导下两个小厮将城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自然少不了薛青一怒为红颜。“少爷,那个薛青可给郭家惹了大麻烦了....还好你这段在家没有跟他来往。”小厮们心有余悸的说道。隔着窗户看不清柳春阳的表情,只听到内里沉默。被吓到了吗?小厮试探的喊了声少爷,柳春阳的声音从内传来:“那围堵双园薛青也去了吧?”去的学生很多,不过柳家跟郭家薛青有仇所以特意关注了,两个小厮点头:“去了去了,跟着闹的还挺凶。”柳春阳哦了声,道:“果然是太危险了...还好这段没有学。”两个小厮忙也跟着点头:“少爷你可得听话,现在好多人家都被吓坏了,这多危险啊,惹多大祸啊...”柳春阳附和几声,忽又道:“你们快接着替我探听...尤其是那个薛青。”探听那个薛青?两个小厮挠挠头,听柳春阳的声音接着传来:“...看看他还怎么作恶,什么时候被抓起来。”哦,原来是这样,两个小厮释然,春阳少爷那么骄傲,表面跟那薛青认错低头,心里当然是记恨不服的,还有什么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倒霉更让人高兴的事呢。两个小厮高兴的应声是:“少爷你放心吧。”....“这张莲塘一向交游广泛…又建有蹴鞠社,笼络一批少年学生,多数为平民子弟,颇有急公好义的美名…”双园外李光远铁青面色,身边的官员将查问的详情禀告。“..所以这次他被抓,学生们都难免失态。”李光远道:“急公好义,那这么说张贴传单的事的确是他做的?”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摇头道:“这个真不知道,没有证据,也不敢这么说。”李光远道:“张撵的亲朋好友查了吗?”一个官员前道:“都查过了,也没有可疑之处,张家大多数亲友都不识字,写不出这些。”又一个官员道:“城里的代写书信的摊子也都查了,并无相同字迹….”他说着抖着手里的一沓大小长短纸张翻看,“…这些传单的字迹也都不相同,且故意写的杂乱潦草不成,可见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李光远沉默一刻,道:“这件事是有人操控的。”社学的先生们听到这里跟着附和。“现在看来这件事酝酿是从张撵事件开始的…那时候学生们已经心有畏惧不满,想必他们也是从哪个时候起开始筹划准备的。”“目的何在?”“他们如此是想要救出张撵吗?”先生们神情有些复杂,百八十个学生,且多数是十三四岁的孩童而已…不少人摇摇头:“没用的…”李光远摇头目标是廖承段山的话,也极可能是凶徒们,要扰乱追查,或者是长安城有些人家。廖承段山自来到长安府以后,追查凶徒查找嫌犯肆意张狂人人自危,虽然畏惧但不少人心里以及积蓄了怨愤…..只是煽动这一群学生又有什么用?他们也才五六十人,且都是些未过县试的少年们...这些说是学生,其实不过是孩子们,惹些麻烦让人头疼,但其实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对孩子们不能太把他们当回事...似乎正为了印证他的话,双园外学生们喧闹如雷,双园内却平静无声,忽的双园的大门打开,一队官兵走出来,却没有前驱赶那些盘坐朗读的学生,而是举着火把目不斜视纵马疾驰而过向城去了。廖承抱臂冷笑,看着灯火明亮如白昼大厅,道:“咱家还能怕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咱家让你们看看,真是可笑,你们要读在这里读,有本事读一辈子...尔等小儿有何用。”看着这一队人马疾驰,双园外的民众神情惶惶不安。“怎么回事?”“去干什么?”“那这又是去抓人了吗?”“这下完了...都要被抓起来..”......长安城里街也再次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在议论城外双园学生们的事。“惹事啊...”“这下完了...这些孩子们算是前途没了...”众人皆不看好,正议论着听得一处传来喧哗。“不好了。”“九柳街的常家出事了。”九柳街常家也是长安城有名的人家,常家出过一个翰林,且是有名的书画大师,几年前因病仙逝,当时葬礼来者如云是长安城的胜景,不过常家子侄倒是低调谦和,常挂在嘴边的话时和气生财...不像个诗书之家倒像个商贾,不过常家的确经营着书画行,生意还不错,养着常家衣食无忧。这常家能出什么事,众人闻讯皆奔去,夜色里火把烈烈还没到门前看到巷子里一队官兵,围住一辆马车,马车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手握着木棍,对准官兵。这少年面色发白,身形孱弱,泪流满面,但却守在马车前颤抖而不让。“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姐姐...我姐姐已经定亲了.....”少年人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这是...围观的人不用问已经猜到了什么,常家先前也有女子被宗周选,且还健在,但廖承段山严查被选的人家,依旧偶尔有女子被再次选,理由是添新人以冲宗周之死的不吉利,没有人敢拒绝,唯恐被当做杀宗周的嫌犯拖累全族。这是第一个....不,第二个对廖承段山说不行的...车响起哭声,一个女子从奔下,抱住自己的弱弟:“你快让开,不要胡闹..”少年却依旧握紧了木棍,“不...”他说道,颤抖着声音颤抖着身体,话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我要告官。”四周围观的民众听着这句才听过不久以为不会再听到的话,有些怔怔。长安城,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