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爹爹卖进南宫府时,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那时我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因为我是家中的长女,爹和娘就叫我大妮子。
后来因为我娘生了重病,家中又一无所有,为了给娘治病,爹爹理所当然地把我卖了出去。
谁让我是没用的女孩子呢,不像哥哥和弟弟那样能继承祖宗的姓氏。家里的孩子又很多,爹爹想来已经麻木了,就毫不怜惜地把我卖了。
这辈子我为爹爹做的最讨他喜欢的事便是我卖了一个好价钱。
南宫府的奴仆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了我。
当时市价不过是女孩子四两,男孩子七两,而那奴仆出此高价,也难怪爹爹这样高兴了。
十两银子,除了够给娘看病,剩下的钱也许还能置上一亩半亩田地了。
爹爹临走时是笑眯眯的,他头次这样温柔地和我说话:“他们是大户人家,你到那儿可要好好干活,不要对不起这么多银子了。”
原来最后和我说的竟然是一句这样的话。
我被奴仆带去拜见老爷和大夫人。
老爷乃是当朝中书令,也算是身居高职了。老爷熟读诗书,一派儒者风范;大夫人也是身出名门,知书达礼,温和宽厚。
大夫人打量我上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个干净的孩子。我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岁,正好少了个伴儿,你就去侍候她吧。”
我叩拜之后,又由府里的婆子带着去拜见小姐。
我们到了小姐的闺房,却被奶妈告之小姐去园子里的水塘边玩耍了。
然后我第一次见到了美丽的小姐,那个我发誓要一辈子效忠的人。
我最初见小姐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水边撕数花瓣,然后把它们一片一片地撒向湖面。
老婆子带我上前给小姐请安,老婆子向小姐介绍说我是新来照顾她的。
小姐欢快地站起来,花瓣也抖了一地。
“终于有人陪我玩了!我早就想要个和我年岁相当的丫鬟了,娘果然没有失约!”
她合着手,蹦蹦跶跶着绕我转了一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大妮子。”
小姐咯咯地笑了,“大妮子?”
我头压得更低,内心却有种深深的自卑感翻涌而来。
小姐笑了好久,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可能刺伤了我的自尊心,她忙一本正经地向我道歉。
我诚惶诚恐,虽然我的心裏不好受,可是绝不敢抱怨小姐的。
她这样屈尊向我道歉,反而叫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伸出手亲自拉起我,“对不起哦,刚才我失仪了。”
她的手温软如玉,而我的手因为长年劳作早已变得粗糙不堪。
她向我微笑,“大妮子可不是名字。让我想想,一定能给你起个最好的名字。”
小姐果真为了这句话翻了好几天的书卷,终于有一天她满意地告诉我她已经选了个无与伦比的好名字给我。
她煞有介事地说:“古語有云:‘善之谛乃兼善而非独善’,以后你就叫善善吧。”
我服侍小姐久了,发现小姐这人真的好得没心没肺。
她一点不摆小姐的架子,有时甚至还被那些势利的奴才们暗中欺负了去,只是她本人毫无觉察,可能也根本就毫不在心罢。
那天我看见她的扇子少了玉坠,问她是不是丢在哪里了。
她说奶娘说她的孙子病了,没有钱医治,她便把坠子给她让去给她孙子治病了。
我有些无奈,奶娘平时得的月钱就不少,再加上大夫人时时赏的和偷偷从小姐这儿拿的东西,加起来已经是笔不小的财富了。
她也太没良心了,仗着小姐心好便欺骗她。小姐也是的,这样虚假的话也看不出来……
小姐对我的抱怨一笑了之,她说,谁都有难处嘛。
虽然她比我大了两岁,可是却比我还要像个孩子,最后反而总是我像个大姐姐般维护着她。
她总是笑着说这样很好啊,我就是喜欢和善善在一起。
我拿她没有办法,可却总也恼不起来她。
小姐平时对人都很温善,唯有一次我见了小姐发火,竟是为了我的事。
那一阵子,奶娘的丈夫在外面赌输了许多钱,奶娘便又想打小姐的主意。我看不过去,就斥责了她几句,没想到她从此对我怀恨在心,常常找难堪给我。
她甚至偷偷把大夫人的玉饰放在我的褥下,栽赃于我。
大夫人一向对这样作奸犯科之事极为讨厌,一怒之下就要把我赶出南宫府。
小姐一改平时无谓的样子,先是哀求大夫人让我留下来。大夫人说这样的人留在府上祸害无穷,容不下我这样的人。小姐坚定地说她相信我,善善一定不会偷东西的。
当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留下了眼泪。
所有的人都因为我出身低看不起我,觉得像我这样身份低贱的人道德也一定是败坏的,只有好心的小姐相信我。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被人尊重着,被人信任着的。
小姐见大夫人不准,就扬言若是不留下我便跳河自杀。
可是有谁相信一向娇柔的小姐会做出那样偏激的行为呢?大家都对小姐的威胁一笑了之。
可是小姐竟真的跳了。
府上这才发慌起来,又只得以双倍的价钱再买我回来照顾小姐。
我看着因落水发高烧的小姐,眼泪簇簇地掉了下来,“小姐您又何必……奴婢不值得……”
小姐唇色惨白,身体虚弱,却摇头微笑地说:“你不是奴才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善善啊……我又怎么舍得你离开我呢。”
她伸出手,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就在那一刻我已经发誓,这一生都要做小姐最忠实的仆人,生死不弃。
小姐的命运就是从那个赏花宴开始的。
刚刚继位两年的皇上意气风发,风流倜傥。
四月的时候宫中的梨花首次开得肆意浪漫,被认为是吉兆,皇上特邀了亲近权高的大臣携带家眷进宫观赏他引以为傲的梨花。
老爷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因为小姐上面的两位嫡姊业已出阁,所以大夫人理所当然带着小姐去了。
京城中受邀的大家小姐莫不为这次花宴精心装扮,都希望自己能在百花齐放中脱颖而出,赢得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们的青睐。
一时间京中布行和首饰行洛阳纸贵。
我曾兴致勃勃地问小姐可否打算好穿什么去,小姐反应平淡。
她说她是去赏梨花的,穿着得体不给爹爹娘亲丢脸就好。
那天小姐穿了一件素雪锦衣,袖口和衣摆下面拿金线绣着纷扬的花瓣和蔓古的青藤,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透白纱衣。
她只随意插了一支碧玉簪子,但在我看来依然妩媚至极。
我登上马车,陪在小姐身边,轿子便随着老爷夫人的车一同驶向皇宫。
到了皇宫,简直让人看花了眼。
威严奢华的宫殿宇室,执扇穿梭的尊贵美丽的仕女,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们……让人心中暗叹,应接不暇。
小姐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非常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梨花。
梨花是小姐最喜欢的花。
我曾问她喜欢梨花哪里?她说喜欢它的白净剔透,喜欢它的素贞凄美。
小姐专心致志地一路边走边观赏梨花。
峰回路转,这处的梨花好像更加繁茂,只是人烟稀少。
其实本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赏梨花也不过是社交的一个借口罢了。
小姐却很喜欢这裏,她扶着树干,情不自禁地赞道:“好美呵。”
一阵微风吹过,朵朵梨花瓣从小姐身上落下,小姐低垂着眼眸,白净的脸在梨花的映衬下仿佛更加晶莹剔透,颊边的青丝在风中柔柔地吹拂着,我在想,比梨花更美的还有小姐吧。
年芳十六的小姐美得仿佛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我正陷入自己的遐想,却看见小姐抻着宽大的衣袍已经爬上了树。
我惊呼:“小姐?!”
小姐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调皮地向我眨眼睛。
我跑到树下仰视着小姐,压低声音问,“小姐你这是在什么呀?这可是皇宫啊……若是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小姐一边努力伸长手臂,一边费力地和我说话:“这枝梨花开得最好,我想把它摘下来……”
我急着提醒,“小姐这皇宫的梨树,摘不得呀。”
“没关系,我偷偷把它藏在袖袍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更急,哄着她:“小姐,快下来吧!”
小姐却不听我的话,一味努力地伸手去折那花压一片的梨枝杈。
只听嘭的闷声,小姐终于把那枝梨花摘了下来。
我捂住胸口暗自庆幸,忙着说,“小姐快下来吧。”
可是就在这时后面有威仪的声音传来:“这是哪来的偷花贼?”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男子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一位男子身着华贵,上面绣有祥云兽吻朱紫衣,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是刚才发问之人;另一位男子身着淡墨锦衣,高立挺拔,正沉默地看着我们。
从他们奢华的衣着上看便知他们一定是哪家的尊贵公子了,而且显然身份非一般。
我们当时无知地以为皇上一定永远会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殊不知皇上有时也会因场合不同穿着不同颜色的袍衣。
我诚惶诚恐,知道闯了大祸;而小姐却挑衅地回答:“我才不是偷花贼,我是受邀来赏花的。”
那朱紫衣男子走到树下,仰头看着小姐,笑问:“这是哪家的小姐?好本领啊,还会爬树……”
这时后面的贵公子也跟着来到树下。
小姐脸上一红,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有不雅,而且还在两个大男子面前,不觉地拿宽袖袍掩住自己羞红的脸庞,十分娇媚可爱。
两个男子浅笑。
朱紫衣男子继续说道:“现在还能下来吗?”
总算找了个台阶给小姐下,小姐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慢慢地踩着树杈下来。
上树容易下树难,也许因为小姐惊羞得精神恍惚,一不小心踩空了一脚,眼看就要跌落下来。
我惊叫:“小姐!”
那两个贵公子同时伸手去接。
也许命运就是在那一刻决定的。
小姐跌进的竟是淡墨衣男子的怀里,他便是小姐后来的夫婿,将军大人。
皇上也许注定像那伸出的虚空的双臂一样,永远与小姐擦肩而过。
小姐掉在淡墨衣男子怀里,脸红彤彤的。
她挣扎着逃脱出来,连随之掉在地上的梨花都来不及拾起,拉起我便匆匆逃走。
没想到朱紫衣男子竟追了上来,他把梨花枝放在小姐面前,看着小姐。
小姐的头压得低低的,伸出纤纤素手拿起梨花。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那男子故意,他的手竟轻轻碰到了小姐的指尖。
小姐惶恐的不知所措。
朱紫衣男子玩味地笑着,他说:“这位可爱的小姐,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便携着淡墨衣男子风度翩翩而去,留下我和小姐呆呆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晚上返府的路上,小姐在轿子里百般告诫我千万不要把今日的事说给老爷夫人。
我当然不会愚蠢的说出去,因为待字闺中的小姐未出阁前是不该和男子有任何交往的,何况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若传出去了,说不定要怎样受世人的谴责呢。
可是今天发生这样不同寻常的事,还是让我忍不住好奇着问:“小姐你说那朱紫衣的男子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为什么?”
“我害怕……”小姐惊魂未定,说起这话竟险些害怕地流下眼泪来。
看着小姐惊吓的样子,我劝慰着:“不会的,小姐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宫里有懿旨传来说太后特邀小姐到宫中品茶。
老爷和大夫人面面相觑,但是也丝毫不敢怠慢忙给小姐备好正装送进宫里。
可是宫里来的公公的人却没有引领我们去太后的寿安宫,反而把我们带到梨落阁。
那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小姐先进去。
小姐犹豫地踏进门槛。
室内迎面的竟是前些天遇到的两个男子。
不同的是,那天的朱紫衣男子现在穿的是栌黄染龙袍,而另一位男子穿着武将走兽服,正面色平静地望着我们。
我们顿时明白了,那个人竟是皇上!
我呆在那里,还是小姐机警些,她落落大方地跪下拜见皇帝:“妾南宫氏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也紧忙跟着跪下了。
皇上笑盈盈地叫我们起来。
皇上又向我们介绍他旁边的武将,也就是那天穿淡墨锦衣的男子。原来他叫淡允尚,是当朝大将军的嫡长子,现任少尉一职;他又是皇上幼时的伴读,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亦是君臣亦是益友。
皇上叫人献上新鲜的瓜果,叫小姐不要客气。
小姐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叫她来的用意为何,却又不敢忤逆,生怕连累了老爷和夫人。
席间小姐多是沉默不语的,直到皇上问她话她才回答一两句。
皇上问:“不知小姐芳名?”
小姐略有为难,但还是小声地答道:“妾名莯韵。”
皇上点头,边念边回味着,“莯韵,莯韵,好名字。”
他又念了这个名字好几遍,直到把小姐的耳根子都念得红透了,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止了口,带着一丝欣赏又欢喜的眼光审视着面色绯红的小姐。
我们根本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什么叫小姐来,只是过了一会儿,皇上便又把我们请了回去。
之后每隔几天皇上都会假借太后的名义叫小姐进宫去。
小姐总是找借口推托,可是老爷和大夫人并不知道事情的蹊跷,他们不敢违抗太后的旨意,总是强劝小姐过去。
皇上叫小姐过来并不一定和她说上很多话,但仿佛只要小姐能在他身边静静地獃着,他就已经很高兴、很精神奕奕的样子。
淡大人也多半在场,但他很少说话,当然更少和小姐说话。可不知何时,他的目光竟也不自觉地围着小姐转了。看到皇上和小姐兴致勃勃说话时他的眼神偶尔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闪过。
自从经常被召进宫,小姐疲于应付,心力交瘁,精神变得很不好。
那天淡大人奉命送小姐出宫门,在路上小姐再也支持不住,干呕起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更重要的是一位堂堂千金在大路上呕吐实在失仪,传出去了未免让人口传行为不雅端。
还好淡大人及时上前挡在小姐前面,小姐就势奄奄地伏在大人怀中。
小姐虚软地说:“莯韵失礼了……谢谢大人。”
淡大人一言不发,良久才说:“别太勉强自己。”
小姐动容,突然有点委屈。
我们坐在回去的轿上,我问小姐:“皇上和淡将军都仪表堂堂,小姐喜欢谁?”
小姐默然,半天才低声说出口:“我谁也不喜欢。”
她又撩开小窗上的帘子,看着长长的甬道上朱红色的高峨宫墙,忧郁地说:“这裏多么让人压抑啊……”
那天我们又奉召进宫去见皇上,在后宫碰到了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见到她时她正用手绢叠着小老鼠,十分可爱。
小姐对她一见如故,还靠紧她问我她们俩像不像姐妹。
我仔细一看,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后来皇上和小姐闲聊时小姐还提起过那个和她相似的女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后来有一天那女子便飞黄腾达,得到了皇上的万千宠爱。
她便是后来的姒修容。
但是当我再见她时,她已经变得雍容富贵,找不回以前清纯可爱的影子了。所以竟使我一时无法认出她来,直到小小姐说姒修容和小姐有几分相似时,我才想起她也许就是当初的那个会叠小老鼠的女孩子。
但这件事最终我没有和小小姐提起过。
既然姒修容不顾念以前的情分,我又何必把上一辈的往事说出来呢?说出来也不过徒增小小姐的心理负担罢了。
皇上特意叫小姐过去,那天淡大人不在。
皇上指着一排一排置在红布端盘里的珊瑚珠宝,说这些都是新入宫的贡品。他问小姐喜欢哪些尽可挑去。
小姐摇头说她什么都不需要。
皇上略有失望。
然后皇上邀请小姐一同去媚夏媛赏花,小姐只得应命。
走着走着,皇上停下看着小姐。
小姐疑惑地抬头。
他笑着指小姐发髻说有花瓣掉在上面了。
小姐伸手要摘,却不想这时被皇上趁机一下子抓到了手。
小姐一时不知所措。
“皇上,您不能……求您放开……”小姐央求。
皇上不松手,只是深情地看着小姐。
皇上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朕已经忍很久了……韵韵,整个后宫三千粉黛都没有你这样好的……”
整个空气都因为皇上这句话变得暧昧不堪。
皇上钳住小姐的手臂,俯下身去就要亲吻小姐。
我们这些随从都惊恐地低下头去,不敢瞻仰。
忽然听见皇上惊唤了一声“韵韵”,原来小姐已经晕倒了。
小姐生病了。
也许生病是小姐所希望的,她的身体虽然不舒服,但是精神显然放松了许多。
皇上的年轻气盛,皇上的负气霸道,让小姐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小姐以为只要一直称病不去,时间长了皇上便会忘记自己。
但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皇上竟然自己出宫潜入府上来看望小姐。
那天恰巧老爷夫人都出去赴邀喜宴去了。
我打开门,正准备端走小姐喝过的药碗,皇上就突然闯了进来。
他只穿了件普通的蓝布衣裳,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潜进府来的。
小姐还没来得及起身迎驾,就被皇上一把抱在怀里。
“朕好想你。”他将自己埋首于小姐秀发之中,深情地说着。
小姐惊恐至极,想要推开皇上,然而却被皇上抱得更紧。
“皇上,不要,放开民妾……”
皇上掠起小姐耳旁的一缕丝发,爱怜地细细吻着:“嫁给朕吧,当朕的妃子。你这几天不来,朕满脑子全是你的影子……你是朕第一次这样爱着的人呐……”
小姐在他的怀中如被惊撞到的小鹿,无力地颤抖着。
我上前劝阻道:“皇上,请放开小姐吧……”
皇上却一挥手把我推到地上,粗暴地喝到:“退下!”
我的额头撞到了地面,流出了血。
我挣扎着起身,继而又试图把小姐拉出来。
皇上恼怒,他暂时放开小姐,拉住我,一下子就把我推赶到门外。
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无论我怎样拍打哀呼,门都没有再打开。
“小姐,小姐!皇上请放了小姐……”我不停地拍着门求着。
屋里传来小姐微弱的哀求声,“皇上,求您,不要……”
约摸半个时辰,门被吱呀打开。
我看见整装出来的皇上,他看了我一眼,吩咐说:“好好照看你们小姐,明天朕会派人过来正式接小姐进宫。”
我冲进屋去,只见小姐把头埋在绣枕中哭泣不已,那凌乱的衣服中露出的半裸藕肩让人看得惊心不已……
第二天,太后的懿旨便早早下达到府上。
懿旨上说:南宫氏嫡三小姐质性柔顺,训彰礼教,誉表幽闲……特赐婚于淡大将军嫡长子,少尉淡允尚……
我几乎怀疑那内监是否宣读错了,不应该是皇上么?
老爷携府上众人庄重谢恩。
我鼓起勇气问:“斗胆问公公,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把小姐许配给淡少尉?”
奉事公公傲慢地回道:“是啊,难道你刚才没听清懿旨吗?”
我望向小姐,小姐依然一片茫然的样子。
我暗暗心焦,既然小姐早已失身于皇上,那怎么还能另嫁一夫呢?
皇上昨日明明口口声说要接小姐进宫,可是现在依然无讯……太后的懿旨却又万万不能违抗。
我只有自己宽慰自己,虽然小姐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淡大人也只能吃闷亏不敢声张的吧……
因为按照太后的懿旨三日后便要完婚,南宫府一时间忙乱无比。
后来才从宫中打听出来,原来是太后另一个亲生儿子临淄王偶然看见小姐后也念念不忘,于是便出现了两个亲兄弟同争一女人的闹剧。
说起临淄王,算是个苦命的亲王。
他是太后的长子,也就是大胤的嫡长子,本来该由他继承大统,但无奈临淄王自小体弱多病,长到三十还无育子嗣。于是出于沿脉皇统方面的考虑,便选了他的弟弟也就是当今圣上继位为皇帝。
太后一向对临淄王抱有愧疚之情,所以平素里格外地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