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奶娘却一脸喜色的抱着承儿走了进来,她跪在我面前惊喜地说:“皇后娘娘,今天太子叫了‘娘’字呢!”
我听了有些不敢相信,又惊又喜,紧忙问道:“是吗?真的吗?”
奶娘连连点头,“是呢,皇后娘娘,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是‘娘’这个字呢!”
我欢喜地抱过承儿,此时他已经可以被扶着站立了,我对着他说:“承儿,叫娘呀。”
可是承儿只是左顾右盼的,咿咿呀呀的,后来几次要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感到有些惋惜,他第一次说话我却没听见呢。
看着眼前费力站着的小人儿,白胖软嫩的脸蛋,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无辜的神色,嘴中不时逸出咿呀的话来仿佛很自得自乐的样子。他穿着略有宽大的绣龙金色婴儿服,脖上挂着银色的长命锁,随着他一动一动的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十分富贵可爱。我将他搂在怀中,轻抚着他柔软的胎发,感受着他小小而温软的身体,心中是那样爱怜。
我低头目色温柔的看着径自摆弄我腰间玉佩的承儿,心中默默地对他说:承儿你要快快长大啊。
然后不免微微一笑,不知道明早一醒是不是就能听到你叫我娘亲呢。
然而就在当晚,我在睡梦中听到雷声滚滚,我迷迷糊糊的想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呢。
然后就听到屋外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然后是善善在门口急促地叫了我一声:“小小姐……”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善善如意等几个宫人提着暗红色的莲花宫灯已经站在我的床前,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巨雷,瞬间将整个屋子照得亮白,在这一红一白的闪烁下,善善的脸色极是骇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还有些混沌不知,却听见善善惊恐无比的声音,“小小姐,太子他,太子他出事了!”
我甚至没有披外衣光着脚就奔了出去。
在路上我简直无法思考,只是不停的对自己说承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群奴才最爱小题大做,回去得好好责罚他们……
我砰的推开门,只见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痛哭着。
我恼怒地喝道:“没事丧气哭什么!太子病了快去请太医啊!”
奶娘抱着承儿跪走到面前,伏在我脚下痛哭流涕地说:“皇后娘娘,小太子他,他归天了!”
外面是一阵雷声的巨响,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奶娘再次哽咽地重复说:“刚刚小太子面色发青,浑身抽搐不止,然后,然后,就……断气了!”
我从她怀中夺回承儿,踹开她,怒道:“你胡说!再敢胡说本宫要了你的命!”
奶娘身体倒在地上,一味哭泣起来。
我抱着承儿,怔了一下,旋即像往常那样轻声哄着他说:“承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这小家伙总是让人不得清闲……你是不是害怕雷声,母后在这儿呢……”
然而承儿在我怀中僵硬着,毫无反应。
我心跳了一下,暗暗抱紧了他,脸上却笑着说:“怎么了?承儿你睡着了吗?是不是有母后抱着你感到心安呢?那母后给你唱支歌哄你入睡好吗……”
我轻拍着他小声哼唱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全屋子里的人都抬头怔怔地看着我,那么静,那么静,只能听到我轻柔的歌声和外面不时的雷鸣。
这时皇上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神色惶恐的太医们。
他急切地问:“承儿他怎么样了?太医们快过去看看。”
我冲皇上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声说:“承儿他睡着了,皇上我们不要吵醒他,吵醒他他又要哭了……”
皇上困惑地看着我,他走上前,轻轻抓住承儿的小手,神色一变,然后又把手放在承儿的鼻前,不觉的煞白了脸。
“爱妃,他死了……”
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稳稳的站住,笑着对皇上说:“皇上您说什么呢……”
皇上沉痛地看着我,拌过我的身体,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奴兮,他死了,他的手都冰冷了……”
“不可能,承儿只是睡着了,刚刚他的身体还是有暖气儿的,不信让太医们来看看……”
为首的苗太医小心的走上前,把了脉,试了鼻息,然后躬身小声说:“请皇后娘娘节哀……”
“你们骗我……”我连连摇头否认。
“奴兮,你别这样,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否则你为什么流泪……”
我的手不觉地伸向眼角边,果然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我转向看怀中的承儿,摇晃着他,“承儿你醒来给他们看,你还活着是不是?明天就是你的一周岁了,都说过了一岁的孩子以后就能健健康康地成长,你是大胤国的太子,一定福大命大的……”
然后承儿只是青白着脸色,一动不动。
我下了狠心掐了他一把,他却还是没有反应。
我摇晃承儿的力度大了,大声说:“你哭啊,承儿你哭啊,你不是总爱哭吗,怎么不哭了……”
然而无论我怎样呼唤他,承儿只是面色青白的静静躺在我的怀中。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瘫软在地上伏着他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他死了,他死了!
我知道,从抱住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但我宁愿我是错的,我宁愿他是睡着的,但你们为什么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不行吗,你们好狠心……
皇上上前去搀我,我的身体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突然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抱起承儿就冲出门外。
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我抱着承儿冲入雨中,霎那间全身就已经被冲得湿淋淋。
我跪在庭院中,紧紧地抱住承儿,冲天喊道:“老天,你不公!你不公!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不满周岁的稚儿何其无辜!他做错过什么,你这样早早收了他的性命!是我奴兮应该遭报应,与他何干?与他何干?!”
一阵闪电打过,接着又是一声滚滚巨雷。
我边流泪边狂笑着,“承儿都已经死了,我何惧哉?上天你收了我最珍贵的,在这世上还有我所留恋的吗?还有我怕的吗?上天你负我……你负我!”
我声声控诉着,用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倾盆大雨之中。
甚至……连承儿的死因都查不出。
我苍白着脸瘫坐在床榻上,心中剩下是浓浓的悲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做娘的……
这时尤其的想念药婆婆,如果她在也许会有办法,但是想起她临终前的话,我想,即便她还尚在人世,我也是没有脸面去找她的吧。
皇上指着跪在下面服侍过承儿的宫人们大怒说:“是你们害死了朕的皇子,找不出元凶,朕要你们一并陪葬!”
善善如意他们被领命冲进来的侍衞粗暴地拉了下去,而我靠在榻上冷冷的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
“小小姐……”善善突然哀楚地唤了一声。
我浑身一颤,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拿被子捂住自己,无助地哭起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放了他们吧……我不知道是谁,不知道……”
后来承儿以暴病理由公诸于世,大滴大滴的眼泪连成串从我眼中流了下来,怎么拭也拭不断。
承儿,娘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你,连想为你报仇都是不能……自以为聪明绝顶,权势遮天,原来一切成空,都是空。
“小小姐,小太子要安葬了,您不要这样……”善善自己流着泪却在一旁劝着我。
我死死地抱着承儿的尸体,怎么也不松开。
莵丝这时出来沉声说:“皇后娘娘,如果小太子不及时下葬,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一辈子都无法投胎了……”
我一愣,就在这松动间,宫人们将承儿抢了过去,抱着就要往外走。
我跑上前,宫人从后面拉住了我,苦苦相劝着,拉扯之间竟拉断了承儿身上的长命锁,最后我泪眼婆娑的看着承儿那小小僵硬的身体消失在视线之中。
承儿的衣物也都被烧掉了,说是不让他的鬼魂找到回家的路。
那把长命锁竟变成了承儿最后的遗物,我不吃不喝,每日只是摩挲着它,想着承儿,每每哭晕过去。
善善自己的双眼早已红肿不堪,却在一旁劝我说:“小小姐,请节哀吧……”
我喃喃地反覆告诫自己的说:“我不伤心,我不伤心……”却早已泪流满面,忍不住掩面而泣,“我怎么能不伤心……”
我扑到善善的怀里,嘴角不住抽搐着只能死死地咬住她的衣袍,“善,承儿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甚至没有听他叫过我一声娘……就……死了……”
一个月后,我召奶娘来到我面前。
那时的我整个人已经极虚弱了,连坐在榻上都需要有人在后面扶着。
我声音微弱地对跪在下面的奶娘说:“小太子死了,宫中已经容不下你了……你拿着这些银两出宫过日子去吧……”
奶娘脸上挂着泪痕,她似乎早已做好就死的准备,此时她惊讶地问:“皇后娘娘,您不杀奴婢?”
我缓缓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怀疑你,可是本宫知道不是你……你对承儿的尽心竭力本宫不是没看在眼里……”
又何况试探了你那么多次,你早有好多机会可以害死承儿,也不至于等到如今。那名凶手想要通过你转移注意力,我又怎么可以让他如愿。
奶娘伏地痛哭流涕,“皇后娘娘,奴婢也是有罪的呀,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太子……”
我看着,听她提起承儿,又忍不住流泪了,“就因为本宫死了儿子,本宫不想你的儿子没有娘亲……”说着说着我话语间已经哽咽起来,“奶娘,其实本宫一直很羡慕你……很嫉妒你……”
最后在奶娘离开时,我又忍不住叫住了她,期待地问道:“奶娘,承儿的那个‘娘’字叫得清楚吗?”
奶娘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使劲地点着头,不住地擦泪回答:“清楚,小太子的那个字叫得可清脆了呐……”
我疲惫不堪地靠了回去,脸上挤出微微的笑容,嘴角却又尝到了无比咸涩的味道。
我环视四周,感到往日精美奢华的器物都散发出阵阵的戾气,首次发现这竟然是个如此阴冷的地方。
我逐个想我身边的宫人们,善善、如意、楚姿、莵丝、形单、花溅泪、镜明……到底是谁。想到这儿,我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抱着身子蜷缩在床上的一角。
我不知道……无论是谁,承儿都已经死了。
原来测不透的是人心,那样的深不可测……任凭我百般算计,还是……算不到。
那个凶手,潜伏在我身边那么久,一出手却是致命的打击,后又按兵不动,隐匿起来,无论怎样也试探不出,真是好毒辣阴险。
承儿死得惨,而我这个做娘的却束手无策,无法为他报仇,我好恨好恨自己。
在这样愧疚的伤痛中,我病卧在床茶饭不思每日只以泪洗面,迅速地消瘦下去。后宫诸事也再无心思和气力打理,想必可知后宫妃嫔暗中的幸灾乐祸,凤仪宫终日笼罩着哀戚的气氛,再无昔日的熙攘繁华。
皇上每日都来凤仪宫看我,带着各样稀奇精致的玩物,哄我开心。
当他把一匹华丽的双面绣锦铺展在我的面前,如同一长片绚丽的云彩绽放在眼前,让我的眼睛被刺得一痛。
他笑着逗我说:“爱妃喜欢吗?爱妃好像很久没有做新衣了,朕记得你以前每天都要换一件的……这次可要让织锦司好好做几个新样式。”
看我毫无表情的样子,他抓过我的手,让它在布料上滑过,说:“你看这面料光滑如玉,正配爱妃娇嫩的身体……”然后他又兴致勃勃地翻过面料的另一面解释说:“最奇特的就是这匹布正面看和反面看截然不同……真是有趣。”
我的心被震了一下,正面和反面……这不正像是现在还藏匿在凤仪宫的那个凶手吗。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的若无其事,逗我开心呢?
“爱妃你怎么又哭了?”
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一小片又一小片的锦缎,我噙着泪抬头看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悲愤,我们的孩子死了,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皇上疼惜地要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带着明显的厌恶躲避开了。
皇上一怔,脸上有些讪讪的,劝道:“爱妃,你这样已经两个多月了,也不能总这样悲伤不止啊……”
我盯着皇上,说:“皇上有很多孩子,臣妾却只有一个。皇上可以不疼惜可以不伤心,臣妾却不能!”
皇上脸色一变,“怪不得朕每次来你都对朕冷若冰霜,原来你心裏一直在埋怨朕?承儿也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孩子死了不能复生,朕还要关心江山社稷,你要朕怎么办?朕要将那些奴才杀了,是你不让,现在你却这样给朕脸色看,真是好没道理……”
他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然后心平气和的对我说:“朕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可是也不能总一味任性下去。”然后他故作轻松地哄我说:“好了,好了,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如何?”
我听了心中涌起了一种浓重的悲哀,承儿就是承儿,不是其他的人或其他的孩子能够代替的,于是不禁冷笑了一声,“皇上真的心疼过承儿吗?您本来就不希望承儿的出生,承儿现在死了不正让您松了一口气吗?不是正如了您的愿吗?”
皇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责我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上自然懂臣妾的话。”我冷冷地说,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臣妾乃丧子的不祥之人,皇上还是请回吧。您可以不在乎,那么就留我这个做娘的独自缅怀我的孩儿吧。”
皇上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被这样强硬地拒绝过。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兮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看你的母亲,她是那样温婉,若是她定不会……”
忍不住的在心中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你真的不过是利用我来弥补得不到我娘的缺憾,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为了满足你那根本实现不了的私心,对我的伤害有多大。
对他不是没有恨的,而这种怨恨终于在承儿死后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我抬起头,发现皇上的脸色已经煞白,我一字一字地对他说:“皇上你看错了,我本就不是我母亲。”
末了我又感到一种浓浓的悲哀,我明白的告诉他说:“若是我母亲,她宁可死也不会从了你……”
皇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已经是一片铁青,那种被赤|裸裸揭露出来的羞愤旋即转化成了一股怒气,“你已经不再温柔可爱……也罢,也罢,如你所愿,朕以后再也不踏入这凤仪宫半步!”
皇上怒极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知道那一刻起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但是我不后悔说的那番话。
我不后悔,强颜欢笑了那么长时间,我累了。
承儿死了,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后来果然皇上再未踏入凤仪宫半步。
得罪了皇上,就是得罪了整个后宫。
再也没有人来敢上门,只有惠修仪趁夜深人少的时候悄悄地来探望过几次。
我失了宠,她的日子也想必不好过。
已经没有什么好茶来款待她了,我苦笑着:“看来你当初投错了人。”
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臣妾敬佩的是皇后娘娘的为人。”
我又苦笑起来,然后抬头对她说:“你受我牵连,我于心不忍。你到殊贤妃那儿多走动吧,她为人宽厚,想必不会为难于你。”
惠修仪神色间有些惭愧,欲言又止。
我微微地笑了,说:“我不怨你,你来不就是想听到我这番话吗?我说了,你心裏是不是好受点?惭愧是不是少点?这没什么,又况且你还抚养颛明,你更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环境吧?无论怎样,不要让小孩子受到无端的牵连,他们是无辜的。”
惠修仪眼圈红了起来,哽咽着说:“皇后娘娘您真是让人看不透的人呐……但真的让臣妾由衷地敬佩您。”
我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值得敬佩的……我过去犯过了许多的错,现今的田地,我谁也不怨,也许正是报应吧。”
“皇后娘娘您别这么说……以后若是有臣妾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臣妾一定尽力……”
“你只要能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颛明有你这样的养母未尝不是他的幸运……只是,苦了颛福……”我不无伤感地说。
那天颛福回来眼圈红红的,却竭力掩饰着。
我又怎么会注意不到,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心地问:“受人欺负了?”
颛福的眼圈越发的红了,却紧抿了嘴,倔强地说:“不。”
我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是母后对不起你。”
他却因为此话抑制不住跪在我面前抱着我大哭,“母后,那些妃嫔背后说您的坏话,孩儿不让她们说您的坏话……”
我流下泪来,轻抚着他的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酸涩。
“母后做了坏事,她们说也是应该的,福儿你不需要为母后抱不平的……”
颛福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擦干了眼泪,小小的脸上写满坚定,“福儿会快快长大保护母后。”
我一怔,心中有着感动,却又有抑制不住的愧疚,“只要……你以后不怨恨母后就好了……”我轻声说。
凤仪宫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下来。
往日的奢华喧闹不再,剩下的只是穷酸和清寒。
寒冬降临,凤仪宫的炭火却还迟迟没有被批下来。
我被宫人披带上温暖御寒的裘袍,却见宫人们在室内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通红。
我默默地脱下裘袍搁在一边,善善惊道:“小小姐,小心着凉。”
我淡然一笑,“善,我本就不怕冷的。小的时候,比这冷的,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后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过凤仪宫一次,不是来找我的,而是将花溅泪接去当瑜才人的。
宫娥一夜受宠被晋封为才人已经是不小的恩荣。
我听了止不住地冷笑,原来皇上也有负气幼稚的时候。
就因为花溅泪是被我冷落的宫人,您就偏偏要宠幸她给我看吗?
我对你本就无爱,你宠幸何人又与我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