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眼前就是一片旗帜的海洋了。在林荫大道的两侧，排开了两路课桌，每两三张课桌构成一组，就是一个系的接待摊位。每一个摊位背后，都插着鲜红的系旗，前面摆着大展板，写着一些欢迎新生的词句。不过，当年的学生似乎缺乏一些幽默感，欢迎辞都写得木木讷讷的，不外乎是什么“献身四化”、“报效国家”之类的套话，哪像后世那样精彩。“杨春兰同学，欢迎你加入经济贸易系，我是你们的辅导员马东升。”在经济贸易系的桌子后面，一名年轻老师模样的人接过林芳华的录取通知书，然后热情地向她做着自我介绍。“马老师，你好。”杨春兰乖乖地问候道。马东升抬眼看见了跟在杨春兰身后的杨立民、马莹和华云，诧异地问道：“后面三位同学，和你是一起的吗？”“是的。他是我哥，叫杨立民。那位是我嫂子，另一位是我姐姐。他们是送我来的。”杨春兰将身后的三人介绍了一遍。“杨立民？”马东升将杨立民这个名字念道了一下，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很熟悉样子。“哦，欢迎欢迎。”马东升伸出手和杨立民握了一下，然后问道：“杨立民同志，你是在京城哪个单位工作的？”“不是啊。”杨立民道，“我在蜀中工作，这次是专程送我妹妹来上学的。”“专程送妹妹上学？”周围的学生们都震惊了。在这个年代里，出一趟门是多难的事情啊，从蜀中省过来到京城，火车硬座票都要好几十块钱，往返一趟就要翻倍，这家人一下子来了三个送行的，光路费就得几百了，这么有钱？“也许她哥是正好来出差吧？”有人这样善意地猜测道。“说不定这个女生家里真的很有钱呢，你看她的衣服，是的确凉的。”另一个人说道。“没准家里是个体户呢，这两年，个体户发财的不少。”“也许是来出差的呢！”“那他的那个单位应该很好，工资很高，看他们穿戴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单位里的领导吧，那些衣服可都都是最好的料子。”旁边有女孩子小声说道。……对于这些窃窃私语，零零星星地钻进了杨春兰的耳朵里，让她觉得尴尬无限。一开始，哥哥说要送她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她还没想太多，觉得自己非常幸福。现在，她开始有些懊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要哥哥送了，现在弄得自己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多丢人啊。金亚东看出了杨春兰的局促，他用目光制止了周围的学生们，然后交代戴明浩道：“戴明浩，你带杨春兰同学去总务处买饭菜票，然后再带她去宿舍。回来的时候，给杨春兰同学的哥哥和嫂子、姐姐安排一下住宿。……对了，杨立民同志，你们在招待所住可以吗？”杨立民摇摇头道：“谢谢，不用麻烦了，我们有地方住。”“哦，那……好吧！”马东升有些讪讪，不过既然人家不需要，他也就不必献什么殷勤了。杨立民的这句话，似乎让一些人的猜测得到了印证，那就是来出差的，你看，人家都已经有住的地方了。一行人来到总务处，杨立民要帮妹妹去买饭菜票，杨春兰这次死活不同意，非要自己去买不可。她看到其他的新人都是自己跑来跑去的，只有自己还让哥哥以及准嫂子陪着，实在是没面子。杨立民愣了一秒钟就明白了林芳华的心思，他不再坚持，让妹妹一个人跑进了总务处的小楼，自己和马莹和华云一起，站在外面等着。“不愧是燕京大学啊，好大！”马莹现在露出一脸的羡慕。杨立民笑道：“你要考大学也可以啊，我保证不反对。”马莹笑道：“算了，我都这个年龄了，就不凑热闹了，再说也不一定有那个劲头了。”马莹其实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然当初也考不上高中，那个时候的高中可不像后来的高中，难度很高的，不光是看成绩，还是要看政审结果的。“小云，明天我带你们到处玩一玩去，看看什么颐和园啊，香山啊，长城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小云还是第一次来。”华云如今也是妹妹，杨立民也是一视同仁对待，他也希望，这个妹妹也能有些作为，能够真正的认识一下这个世界，走出心理上的阴霾。虽然这几年她在杨家过的很好，但是杨立民看得出，她并没有完全走出那种创伤造成的阴影。“好啊！”马莹答应道。华云也是低声应了一声。“哥！嫂子、姐，快看，这是我买的饭菜票！还有我刚领的工业券。”杨春兰欢天喜地地从楼里跑出来，把一堆纸片递给三人看。所谓工业券，就是买火柴、肥皂、卫生纸等工业品的凭证，每个月能买多少，都有限量的。这种东西，在江南省也有，杨春兰最早是跟杨立民单独过日子的，当过管家婆，对这东西倒不陌生，马莹自然也一样。马莹接过那堆东西，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这是菜票，这是粮票，这是面票，这是米票……小芳，怎么这么乱啊？”虽然已经到了86年，但是票还是没有取消的，只是比前几年的重要性稍微降低了一些，但是在大学里，还是十分重要的。“我看看，我看看。”杨春兰凑过去，随即也皱起了眉头：“我光说买饭票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又是粮又是米的，什么意思啊？”杨立民本想给妹妹指导一番，不过他对这其中的玄机只是听说过，但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倒是站在一旁的戴明浩似乎看到了表现的机会，马上道：“杨同学，你们都是南方来的，所以不了解这个也很正常，我们班的南方同学刚来的时候，也不懂的。”“那是什么意思呢？”杨春兰虚心求教。“我跟你解释一下。这个粮票，是用来买粗粮的，比如玉米面窝头呀，棒碴子粥啊。这个面票，就是平常买馒头、面条、包子之类吃的。还有米票呢，当然就是买大米饭吃的。当然，要是有钱也可以去外面用钱买的，但是那很花钱。”戴明浩说着看了一下杨立民和马莹，他也不知道提醒这个有没有必要。（本章完）大国轻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