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沈六爷都想不到,竟然一下子就差不多募集到十万两了,加上他们联合作坊准备投入的银两,离他们的目标金额已经相当接近了。
沈六爷端着酒遥敬着黄大富等人,对着他们微笑地说道:“黄员外和诸位能够参与进来,我代表联合船厂表示热烈欢迎!但咱们私下再议,可好?”
时到今日,他们已经犯不着求着谁跟着他们一起玩。
实质上,现在他们已经过了饥不择食的阶段。所需要的合作对象不仅要有财力,而且还能一起共同承受风险,相信着财富将在海上。
这是林晧然的意图,亦是他的选人计划,最终肯定会进行筛选。特别是经历过“叛徒事件”,他们更有理由去伪存真。
“呵呵……那自然是好,多谢沈掌柜款待!”黄大富那张胖脸泛起油光,心裏有着结盟之意,自然不会跟沈六爷唱反调,端起酒杯遥遥进行回应道。
不说他的走私生意需要一棵大树,单是林晧然表现出来的能力和胸怀,就足够让他拿出这一大笔钱赌上一把。尽管私盐的利润丰厚,但跟着海上贸易相比,其实还是要差上很多。
“这个项目似乎可以一试!”
“虽然是有些风险,但这么多人都参与,还怕个锤子!”
“可不是!这饿死胆小撑死胆大!你看杨胖子自从去年跟了林提举后,现在多风光?”
……
世事就是这般神奇,你一个劲地推销未必有效果,而沈六爷这种藏着揶着反而更吸引人。特别杨大富的急切和沈六爷的低调让到旁人浮起“奇货可居”四个字,心裏免不得又得蠢蠢欲动了,却是打定主意要参与进去。
就在沈六爷推动着引入投资者事宜,打造一支新舰队的时候,府试亦是悄然开始了。
四月初八,大吉之日。
考场设在府学宫,这所府学宫本是年久失修,但林晧然上任没多久,便拔付银两对学宫进行了修葺,还换了一批崭新的桌椅。
待到一千余名考生全部入场,天色已经大亮。
林晧然从府衙中走出来,带领着学官们走进了旁边的府学宫,在焚香祭拜过圣人后,当即便宣布府试第一场考试开始。
书吏接过府试的试题,先是抄写在一张白纸上,接着将白纸帖在木板上,然后交由衙差举牌在考生中行走,将此次的考题传达下去。
身穿着四品官袍的林晧然端坐在高台上,威风凛凛地俯视着下面正在安静答卷的考生,心裏突然间生起了一份感慨。
事情就是这般的神奇!两年前他还是一名参加府试的普通书生,但如今却是成为府试的主考官,掌握着书生梦寐以求的童生名额。
回想起来,发现还是那时的日子比较令人怀念。起码虎妞还能安静地呆在长林村放牛,而如今虎妞却彻底成为了野丫头,现在丢下他跑到了梧州府去玩耍,甚至还会到忻城凑热闹。
咦?
林晧然突然愣了一下,在一刹那间还以为是赵东城坐在下面,但定睛仔细一瞧,却发现是一个漂亮的书生正在那里奋笔疾书。
让他颇为无奈的是,他发现这个漂亮的书生不仅长相像女人,举止间亦有着一种女人态,当真比赵东城更像是女人。
“不会真是女人吧?”
林晧然心裏如此猜测着,但旋即又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这童子试还好,若到了乡试那是要脱|光衣服的,根本就无法遁形。
监考无疑是一个苦差事,特别是为了自身的威仪,还得维持着一个良好的坐姿。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在考场走了一圈,还特意经过那个漂亮的考生身旁,却发现写了一手娟秀的好字。
在回到高台后,他又是无所事事地继续端坐着,但思绪却是飘走了。
对于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这场府试,亦不是朝局的变化,更不是他的未来岳父什么时候能够入阁,而是他的开海大计何时才能够成功。
这开海大计不仅关系着他的仕途,更关系着他的根基能否在粤西这片土地上扎根下去,能够让他在这个封建王朝拥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只是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纵观现今的海上贸易形势,大明海上贸易最有油水的航线自然是“大明—日本”。
虽然日本处于战乱中,但它恰恰是产银国,有着大明最需要的白银。偏偏日本人还显得人傻钱多,动辄就能获取十几倍的利润。
为何汪直能成为五峰船主,正是这条航线将他养肥了,甚至为了能够重新打通江浙到日本的航线,甘愿冒险回国接受招安。
只是现在的大明的倭寇问题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刻,江浙的倭寇卷土重来,一度让到嘉靖想将广东市舶司又重新关上。
林晧然有着险敢冒,但有些险却不能冒,特别这种事情会关系着他的仕途乃至人头。最起码,他暂时还不能组建舰队前往日本淘金,否则一项通倭的罪名随时扣下来。
亦是如此,林晧然在排除日本航线后,亦将两条航线列为重点。
一是“雷州—暹罗”的东航线。这暹罗是产米大国,是一个不错的“粮仓”,可以进行“棉布和大米”贸易,而暹罗更一步还能前往马六甲。
二是“雷州—吕宋”的中航线。吕宋那里地广人稀,很适合种植棉花,而且矿产资源很丰富,那里无疑是一处黄金之地。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林晧然计划让江荣华前往暹罗,再绕道吕宋探明情况。很不幸,江荣华的探险舰队被红旗帮狙击,让到他的计划不得不终止。
甚至到了现在,他都不敢轻易再派舰队踏上东航线,就是担心红旗帮再次伏击他们。却不是他胆怯,而是他现在的实力明显不够,他需要时间来积攒着实力,毕竟红旗帮实在太强大了。
咚咚咚!咚咚咚!
却是这时,隔壁的鸣冤鼓响起。
“出什么事了?”
阮教授脸上闪过一抹讶色,按着先前的约定,这并不是什么有人鸣冤,而是外面的人需要向裏面传递重要的消息。
在得到林晧然的同意外,一名衙差爬上梯子想要询问情况。
海康知县韦忠国的眼神不好,误将墙头上的衙差当成林晧然,便是哭丧着脸道:“红旗帮和一帮倭寇袭击我们雷州码头,韩千户让我们快快前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