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堰口不能堵,老汉求您了!”
“对啊!堰口一旦堵上,我等庄稼就没了收成,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啊!”
……
二十多个显得老实巴结的庄稼汉当即哀求,眼睛饱含着泪水,情真意切地望着雷长江。
现在官府重新疏浚南流江,肯定会重修的提坝,必然会将堰口给堵上,会破坏那原本就脆弱的水利系统。农田一旦失去水灌溉,那他们一年的辛苦将得不到回报。
却不能说民众愚昧,没有长远的目光。
在很多民众的生活中,他们是有上顿没下顿,今年不知明年事,谁还会跟你谈什么未来。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很多其实是佃户,收成少点都可能会饿死。
雷长江四十多岁,是贫穷人家出身,拥有着满腔的热心,当官一心就是要为民作主。哪怕是有些良知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心裏恐怕都得软下来,何况还是他这么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官员。
只是雷长江的目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在疼惜着这些百姓的同时,嘴巴却仍然紧紧地闭着,因为他知道这个要求不能答应。
若是任由着南流江水流不畅,一旦今年真的洪水泛滥的话,那整个合浦县的农田都得淹掉大半。
届时,以着罗半城这帮奸商的尿性,廉州城的米价必然飞涨。这合浦县的百姓将会陷入于水深火热中,轻则要变卖田产过日子,重则是要卖儿卖女了。
一念至此,他缓缓地摇头,无比坚定地说道:“疏渗南流江,利于合浦县百姓,更恩惠子孙,此乃谋百世之策,本府是势在必行!”
说到这话的时候,雷长江亦是动容,眼睛同时饱含着泪水。他并没有任何私利,这一刻,亦是渴望着这些百姓的理解。
呜……
百姓无疑是亦得更脆弱,看到雷长江的坚持,一个老汉竟然默默地哭泣起来了。
黄捕头早已经这被雷长江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这时看到雷长江如此表态,又看到老汉的“惺惺作态”,当即指着那帮挡道的百姓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很多人都成了佃户,一旦今年真发生洪灾,你们就等着卖儿卖女吧!”
黄捕头这番话任何是刺到了某个痛点,人群当即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情确实是如此,他们已经沦为了佃户。只是他们更不幸的是,普通人家还有变卖田产的求生机会,而他们却只能指望着田地的作物收成。
还是先前那个混混的声音,却是突然高喊地怂恿道:“前年还不是洪水,结果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千万不要听他危言耸听,这堰口堵上,我们就真的要等死了。”
“不能让堰口堵上!”
“不能重修南流江!”
“大家一起上,不能让这狗官断我等的活路!”
……
却是这时,先是几个混混响应,然后堵在前面的百姓亦是高举拳头喊着口号。黑乎乎的人群朝着雷长江及衙役涌了过来,火药桶似乎是一触即发。
“保护好大人!”
黄捕头看到场面开始失控,顿时有着心慌了。
却不是担心这些暴动的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夹杂其中的地痞流氓,甚至还有经过伪装的廉州衞。凭着他带着的二十多号衙差,根本压不住对方。
若是放在以前,廉州衞的人肯定来帮忙了。只是这一次,廉州衞简直就是幕后的始作甬者,又怎么可能会来帮忙呢?
“哈哈……”
身穿着绫罗绸缎的罗半城的身材高大,正带着枷锁从容地站在旁边,得意地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雷长江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裏既是愤怒又是憎恨,这时听到刺耳的笑声,便是扭头望向罗半城怒道:“你笑什么?”
“我早就说过!廉州府的水深得很,你若是敢动我的话,最后肯定会被水淹死!”苏半城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模样,满脸骄傲地睥向雷长江道。
黄捕头捂着额头跑过来,满脸焦急地道:“大人,你快快离开这裏!他们裏面有好些练家子,我跟弟兄快抵挡不住了!”
说话间,一个捕快被打得落在他们面前,嘴裏已经大口地咳血。
“雷知府,这法可不责众!若是想要活命的话,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开这裏,不然会闹大笑话哦!”罗半城的脸色显得更得意,半是恫吓半是威胁地说道。
“大人,快走!”黄捕头跟着罗半城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满脸着急地劝道。
雷长江却是陷入于挣扎之中,一旦这些“乱民”趁机将他除掉,朝廷方面恐怕会低调处理,断然不会将罪责落到罗半城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现如今,他应该是选择逃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他若是真逃的话,那无疑算是一种懦弱,下次再想推行什么大政策,今天这种场面会变本加厉地出现,他这个知府真会毫无威信可言。
却是这时,却见西城门有了动静,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这支队伍竟然摆着仪仗队,官轿打着褐伞,除却“雷州知府”、“广东市舶市提举”,还有着显眼的“大明文魁”、“奉旨采购龙涎香”。
赵勇领着十余名手下,打马走在前面,远远遇到了这帮混乱的人群,当即拍马上前。
只是正领着廉州衞看着热闹的陈百户迎了上来,显得热情地打招呼道:“赵同知,好久不见!”
啪!
赵勇扬起马鞭,便是重重地抽在陈百户的身上,那马鞭当即将陈百户的脖颈抽出了一道血痕,摸到脖子上血迹的陈百户显得不可思议地望向对方。
他的军职低于赵勇不假,但他隶属于廉州衞,又是罗指挥使的亲信。哪怕就算是要教训,亦轮不到这雷州衞新任的同知,且是毫无缘由就是一鞭。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挡我的路?”赵勇轻蔑地望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