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深知这驿站住的都是官员,只是不想徒增纷扰,便吩咐驿丞不可将自己在这裏的消息放出去。
洗了一个热水澡,亦是洗提了沿途的辛劳,原本还想到通州城的街道来一个“微服私访”,但天公不作美,外面竟然飘起了沸沸扬扬的雪花。
临近傍晚,却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敝人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现任松州府华亭知县陈银山,见过林大人!”陈银山主动前来,对着林晧然施礼道。
林晧然虽然不需要将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县放在眼里,但还是微微一笑道:“陈知县,请进!”
虽然对方的年龄比他大一大圈,但资质却是比他还低上一年,前程自然更不消说。
当下陈银山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直接被分配到华亭县,今年才干满一届知县。按着官场的恶习,若是没有后台的话,以着他的资历,不管在华亭知县的位置干得好与不好,这都很难直接就会升迁。
话又说回来,亦陈银山真有后台,那三年前亦不至于被下放到松江府担任知县,而应该留在京城六部任职,再不济亦留在顺天府。
二人的地位摆在这裏,纵使林晧然表现温和,陈银山无疑亦是相形见绌。
“不瞒林大人,此番下官回京,恐怕要留在京城任职了!”陈银山似乎亦是知道双方的地位差距太大,却是突然主动地说道。
咦?
林晧然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个小老头,这个消息确实让人意外。自古都是外放容易,而返京却是难于上青天,更不消说陈银山才担任三年的七品知县,京城哪里可能有位置给他。
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养色喜怒不形于色,便是露出一个恰到其分的好色,不动声色地询问道:“陈知县,不知将会是什么职位呢?”
陈银山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语出惊人地道:“如果没有差错的话,下官应该会出任宛平知县!”
大明的知县太多是正七品,但县治在府城的知县品阶是从六品,而顺天府所辖的大兴和宛平县令的县治位于北京城,知县秩序是正六品。
宛平县衙门坐落在北京城,归属于顺天府,自然亦算得上是京官。这从地方的七品知县一下跳回到正六品的京官,这无疑是一次超级的跳跃。
到了这个时候,林晧然才明白陈银山的真正来意,却不仅是要主动结识于他,更是为着以后入职宛平知县做准备,好跟他这位未来的上司打好关系。
只是让他更感兴趣的是,究竟是谁在推动一位地方的正七品知县升至正六品知县,而陈银山在华亭县究竟有什么样的际遇。
二人终究是第一次见面,纵使他们即将成为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当下自然不会知浅言深。在聊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后,陈银山很识趣地离开。
只是让林晧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即将前程似锦的知县却是真的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通州驿站发生了一起命案。那一位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知县,却是悬挂于屋梁上,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